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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千山暮雪是作者不借光的小主角为叶北辰燕本书精彩片段:高僧给我算命: 郡主命线难长唯有寄人篱庸庸碌碌可保平继母猛咳: 大过了过了后来她打着恐我夭折的名将我降为庶不让我读书识也不教琴棋书企图养废于是我偷溜进国子监蹭被夫子发我理直气壮: 不能学点啥学点啥肄业那我放火烧了闺房假死脱远赴雁门成了玄机营的新兵蛋十年后再回皇伯父论功行他笑眯眯问: 爱朕有个女儿你要不要?我小心翼翼...
主角:叶北辰,燕王 更新:2025-05-23 17: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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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命线短,难长寿。
唯有寄人篱下,庸庸碌碌可保平安。
继母猛咳:
大师,过了过了
后来她打着恐我夭折的名号,将我降为庶女。
不让我读书识字,也不教琴棋书画,企图养废我。
于是我偷溜进国子监蹭课。
被夫子发现,我理直气壮:
不挑,能学点啥学点啥吧。
肄业那日,我放火烧了闺房假死脱身,远赴雁门关,成了玄机营的新兵蛋子。
十年后再回京,皇伯父论功行赏。
他笑眯眯问: 爱卿,朕有个女儿你要不要?
我小心翼翼: 能陪嫁一块免死金牌吗?
1
我有个爱撒谎的阿娘。
她说她一杆银枪破四方。
我问她咋破不开燕王府四四方方的院墙。
她说她驱逐夷族三千里。
我问她为啥骂不赢争宠的小妾?
末了阿娘破防:
叶荔枝,不求你孝,只求你闭嘴
每当这个时候,阿娘身边的布嬷嬷就会板着脸:
王妃,慎言。
2
人人都知,燕王妃不得宠。
堂堂王妃院子里只有三个人。
阿娘、我、布嬷嬷。
我讨厌布嬷嬷。
她总是管着阿娘,比阿娘还像主子,动不动就拿出太后御赐的金牌:
王妃若有不满,可找太后评理。
太后会评个屁理
她只会一道懿旨发往边疆,斥责外公教女无方。
我私下给布嬷嬷起了个外号,叫不可嬷嬷。
因为她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王妃,不可。
一道菜夹三次不可。
赖床一炷香不可。
上茅房太臭也不可。
我问阿娘为啥不找父王撑腰。
阿娘就发呆。
后来我才知道,阿娘嫁给父王,是一场纯粹的阴谋。
3
阿娘本是镇国公府嫡女。
十二岁上战场,十五岁驱逐夷族三千里,名扬天下。
当今圣上叶北辰当时还是太子。
他与阿娘从小青梅竹马。
那时先皇曾打趣问叶北辰可要赐婚?
叶北辰声音朗朗:
天子赐婚自然尊贵无比。
可我只想让沈平霜点头。
她不答应,我愿意放她自由。
先皇大笑,说他是个痴情种子。
阿娘独自回京后,含笑点了头。
可就在成婚前,太子与燕王的储位之争到达白热化。
燕王用计污了阿娘清白,整个上京都是见证者。
他们眼睁睁看着阿娘衣衫不整从燕王府逃离,燕王追在后面声嘶力竭:
霜儿,我不介意的。
大家都说阿娘勾引了燕王,却被他发现并非完璧之身。
联想到之前阿娘曾被敌军俘虏,所有人觉得自己触及了真相。
太子与阿娘的婚约作废。
燕王则大度表示自己愿意迎娶阿娘。
一辈子没低过头的阿娘,苦苦哀求叶北辰帮帮她:
只要守城士兵换岗时,错开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可以逃出去。
叶北辰闭目不语。
阿娘退而求其次:
或者……或者你纳我为妾。
我不会让你觉得恶心我只求东宫庇护几日。
等风头一过,我就病逝,回雁门关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月光下,叶北辰温柔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
说出口的话,却比冰更寒冷刺骨:
霜儿,你不能走。
你去燕王府,替孤盯着燕王。
只有你在那里,孤才放心。
阿娘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声音嘶哑:
所以……那些好听的情话都是假的吗?
叶北辰笑了笑:
以后会是真的,只要燕王死了。
等我登基,你就是贵妃。
阿娘终于看清了所有人的虚伪模样。
太子身后是文臣,燕王身后是武将。
镇国公府只镇守边疆,从不站队。
太子说爱她,怕也只是想争取镇国公手中军权的支持。
燕王怎会如他所愿?
所以,阿娘便成了唯一的牺牲品。
大婚那日,阿娘从踏上花轿那刻起,便大笑不止。
直到拜堂都未停下。
所有人都说阿娘疯了。
他们说幸好太子没娶她,不然未来的皇后岂不是个疯子?
他们说燕王情深义重,不清白的女子都愿意娶,当真感人。
沈平霜从此变成了燕王妃。
谁还记得她也曾纵马提枪?
谁会在乎她曾与满堂须眉平分秋色?
4
我出生后,燕王便不再来阿娘院中了。
只一心守着真爱——侧妃白锦,连管家权也给了她。
阿娘终日郁郁寡欢。
在我五岁那年,她终于撑不住了,一病不起。
侧妃在她的病榻前咬牙切齿:
你死了,我就是燕王妃。
大魏唯一的女将军又如何?你终究输给了我。
沈平霜,你做的孽,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阿娘没反应。
事实上,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就连我哭着喊她娘,她也只眼珠动一动。
直到她去世的前一晚。
我至今记得,那是个雪夜。
她反常地有精神起身,在飘雪的院子里给我耍了一套梨花枪。
布嬷嬷怕她一不高兴捅自己一枪,难得闭嘴。
最后一招落下,阿娘呕出一口血:
我没有输给任何人,我只是没有赢过命。
5
阿娘病逝那日,圣上称病罢朝。
外公风尘仆仆从雁门关赶回来,想再见他的女儿一面。
可父王声称阿娘得的是痨病,怕衍生成瘟疫,早已焚烧了尸身。
外公一辈子昂着头做人,可到了这逼仄的上京,也无师自通学会了低三下四:
那让我带她的骨灰走吧。
你们困住了她,又不爱她。
现在人没了,就让她归家去罢。
父王不同意,他说既然做了燕王妃,上京就是她的家。
外公无可奈何,又提出想见我一面。
父王依然摇头:
荔枝身子娇弱,早已病得人事不省。
且她最怕见武将粗人,岳父还是不见为好。
父王是故意的。
他怨恨哪怕自己娶了阿娘,外公也不肯支持他争夺那把龙椅。
外公破防了。
圣上只允许他离开雁门关十日。
他一路不眠不休,紧赶慢赶,结果却什么都晚了。
外公骑在马上号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拼命赶回雁门关。
结果喝了风,打了一路的嗝。
父王将这事当成笑话,讲给白侧妃和他们的女儿叶明珠听,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我忍无可忍:
我恨死你们了
结果父王的巴掌还没落到我脸上,布嬷嬷神奇地出现在屋内,小竹板邦几落在我掌心:
郡主,慎言。
郡主,不可。
我: ……
懂了,总要有人被不可。
阿娘死后,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孩子。
6
阿娘的七七过后,父王迫不及待抬白侧妃为正妃。
叶明珠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了燕王嫡女。
而我则病了。
汤药一碗接一碗地喝,可却一日昏沉过一日。
上京传闻,阿娘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要带走我。
直到一日早朝结束,圣上轻描淡写道:
治不好就送到宫里来。
朕来治。
从那日起,我开始痊愈。
我知道是圣上给了我一线生机。
可也仅仅是一线,而已。
没过几日,继母大张旗鼓请了白马寺的高僧入府。
高僧一见我便大惊失色:
郡主命线奇短无比,恐难长寿。
唯有寄人篱下,庸庸碌碌可保平安。
我面无表情:
是吗?可你还没看到我的掌纹吧?
继母在一旁猛咳:
大师,过了过了
事后,继母让人奉上万两黄金。
高僧仅取了一锭,飘然离去。
从那日起,继母打着恐我夭折的名号,将我降为庶女。
我的身份变得很尴尬。
原本我一出生,圣上便看在阿娘的面上,赏了郡主的封号。
而继母所生的叶明珠,圣上到现在都没记住她叫啥。
可继母升为燕王妃后,叶明珠成了嫡女。
我空顶着郡主的名号,却只有庶女的待遇。
继母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慈母心肠:
荔枝啊,你听话。
大师说了,唯有庸碌才可保你平安。
母亲只求你活着就好。
所以,她不让我读书识字。
琴棋书画,也不许我学。
明晃晃准备养废我。
与之相反,则是叶明珠。
继母给她请来最好的女夫子,打算将她培养成上京最耀眼的才女。
外人看来,继母也算是慈母心肠了。
只有燕王府的人,才知道我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
7
阿娘的周年祭时,我偷偷在院里给阿娘烧纸。
叶明珠带着人闯入院中,一脚踹翻了火盆:
父亲母亲尚在,你烧纸作甚?
难道在诅咒他们不成?
我被死死按在地上,眼睁睁看她指使下人在院内撒野。
阿娘生前给我绑的秋千被砸烂。
亲手搭的葡萄架被推倒。
最后,叶明珠找到了阿娘的梨花枪。
我双目赤红:
阿娘的梨花枪挑过犬戎可汗的人头
你岂敢动它
叶明珠笑得花枝乱颤:
那又如何?
人都死了,左不过在库房落灰。
我给它找个发挥余热的好去处。
听说东厕的粪勺柄刚好断了,这枪恰好够长。
我疯了一样挣扎。
可我年岁太小,根本没多少力气。
更别提那些刁奴为了讨好叶明珠,下手极重,几乎连我的骨头都摁断。
梨花枪被强行夺走,捆上了又脏又臭的粪勺。
叶明珠让人将我押到东厕前,有净奴舀起一勺金汁朝我泼来。
恶臭浇了我满头满身。
可我根本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便流到嘴里。
叶明珠指着我哈哈大笑:
来人,笔墨伺候。
本姑娘刚学了丹青,正好把她这蠢样子画下来。
可能因为我实在太臭了,原本按住我的奴仆手下微松。
我瞅了个空子,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叶明珠。
叶明珠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啊啊啊我杀了你
我不顾奴仆的拳脚落在我身上,只一心一意拼命抱住叶明珠,将身上的污秽尽数分享。
叶明珠崩溃大哭。
而继母得知这件事后,让人搬走了我院中的炭火和棉被。
继母满脸慈爱:
荔枝,你命弱。
要吃点苦才能活得久。
夜晚,我冻得瑟瑟发抖。
布嬷嬷自己抱着汤婆子取暖,冷嘲热讽:
为了个物件儿,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我忍不住反驳:
那不是普通的物件儿,是阿娘唯一的遗物……
布嬷嬷居高临下看我:
人就是人,与东西挂哪门子钩?
羁绊太重,哪里走得了远路?
8
从那日起,我开始学着做个透明人。
哪怕叶明珠屡次来挑衅我,我也一副木木的样子。
渐渐地,继母和叶明珠觉得无趣,不再理会我。
于是我又学会了钻狗洞。
我每天在鸡打鸣前就钻出去,一路跑到国子监蹭课听。
四书五经、君子六艺、插科打诨、胡吹牛批。
逮到什么就听什么。
从起初什么都听不懂,到后来咂摸出一点趣味。
最后我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偷溜进藏书阁找书看。
直到有一次,我不慎碰倒烛台,火星子瞬间点燃书页。
我吓呆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替我扑灭了火。
小丫头,仔细燎到你那漂亮脸蛋儿。
我本以为藏书阁无人,这一声吓得我直接蹦了起来。
转身,一个穿着黑衫的夫子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警惕后退:
你是谁?
那夫子不紧不慢:
你不是来听过我的课吗?不认识了?
我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薛颂?
薛颂大名,如雷贯耳。
他是个文人,却被当今圣上引为知己。
许他自由进出皇宫,又下旨允他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圣上曾在宴席上,亲手替他割下一片烤鹿肉:
薛颂,满朝官职随你挑,入朝来罢。
薛颂不假思索:
我胆小如鼠,不敢入朝。
圣上握着割肉的刀,在半空随手一挥,玩笑道:
谁敢欺你,朕替你撑腰。
薛颂抱着坛子烂醉如泥,吐字不清:
那就更不敢了。
帝王挥刀,刀刀见血。
说完,他放下坛子呼呼大睡。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圣上面无表情片刻,随后放声大笑:
满朝文武,唯薛颂,乃朕知己。
后来薛颂进了国子监做夫子。
我确实听过几次他的课,但都躲在窗外,并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薛颂随手翻了翻我看的书: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我闭嘴不吭声。
对方也不在意:
你若想学东西,我可以引荐你入国子监。
我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失落起来。
对方看得有趣,追问:
这是怎么了?
我闷闷开口:
我不能让家里人发现的。
薛颂想了想:
这样啊……
我以为他要刨根问底,谁知他只是递给我一块腰牌:
你若有空,可以再来这藏书阁。
我愿教你。
自那以后,薛颂每日都抽出两个时辰给我讲课。
他不再问我的名字,只管我叫小东西。
他讲的东西很多很杂。
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讲到吏部尚书的儿子看上个小寡妇,臭不要脸抢回家。
从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讲到出了贺兰山千万别问人姓名,那是三不管地带,问名就是问命。
偶尔我也去听听别人的课,薛颂气得七窍生烟:
有我教你,你用得着听别人胡咧咧?
我理直气壮:
不挑,能学点啥学点啥吧。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薛颂说我可以肄业了。
我半信半疑看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没钱交束脩,他不想教了。
薛颂似乎看穿了我,他反手一指戳在我脑门上:
方寸之间,能学的东西本就有限。
你看你,书读得越多,心眼子越小。
没心胸的小东西。
9
回家路上,我反复琢磨薛颂的话。
心不在焉间,竟然撞上了太子的仪仗。
侍卫反应神速,立刻拔刀将我压在地上:
混账哪儿来的刁民,竟敢冲撞太子仪仗?
就在我疯狂思索对策之时,与太子的目光对上了。
他一愣。
随后亲自下轿,向我伸出手:
可是荔枝妹妹?
我脑子一抽,下意识回答:
不,我是土豆爹爹。
太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强行忍住嫌弃,一脸温柔:
吓到了荔枝妹妹。
我杀了这个侍卫给你压惊可好?
侍卫瞪大眼睛,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开始疯狂给我和太子磕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太子和叶小姐饶命
正在这时,仿佛还嫌场面不够乱。
叶明珠也路过了这里。
她穿着新裁制的湖蓝蜀锦衣裙,头上的金簪镶嵌着鸽卵大的红宝石,边走边含羞带怯:
兰草,看看我的帕子丢在哪里了?
……太子殿下?好巧啊……叶荔枝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默默扶额。
荔枝我啊,要完蛋了捏
10
叶明珠当然不是偶然路过,她是故意偶遇太子去了。
对此,父王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事情这么一闹,太子只好亲自送我和叶明珠回家。
父王得知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好女儿,竟然喜欢上死对头的崽。
他大发雷霆:
本王的女儿,怎么能嫁给太子?
我一辈子被叶北辰压一头,我女儿难道还要被他儿子压?
话糙理不糙。
可这话也太糙了。
叶明珠不依不饶地哭闹: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要嫁给他
反正以后他要当皇帝的,到时候我就是皇后。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
全场安静。
叶明珠捂着脸,不敢相信最宠自己的父亲,竟然动手打了她。
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不许再出去
叶明珠哭着跑了。
我很想与她表演一个姐妹情深,哭着追出去安慰那种。
可惜却被父王拎住了衣领子。
他目光森然:
怎么?你也非太子不嫁?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
啊对对对是这么回事。
父王你觉得怎么样?
父王气笑了:
把她给我关起来
我被关在屋里三天三夜,每日只有一碗清水送来。
我知道这肯定是继母的授意。
她未必不知叶明珠喜欢太子。
这次叶明珠被禁足,她自然怪到了我头上。
更别提她觉得我也喜欢太子,甚至想利用太子翻身。
索性就想直接饿死我。
于是我一不作二不休,趁夜放了一把火。
趁所有人慌乱救火之时,我从狗洞钻了出去。
阿娘教过我: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嬷嬷教过我: 负重太沉,走不远。
薛颂教过我: 居于方寸,不见众生。
那么,我便放弃燕王女的身份,不要郡主的名号。
从此世间只有黎枝,再无叶荔枝。
11
一个月后,我终于来到了雁门关。
那个阿娘心心念念的地方。
彼时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个女孩了。
脸上永远有洗不干净的泥巴,一道一道儿的。
大鼻涕必须用袖子擦,擦得衣袖结了一层厚厚的嘎巴。
唯一伪装不了的是喉结,只好永远戴条围巾。
一路走来,也曾露了马脚,被人怀疑是女孩。
可我早不会慌乱了,大着嗓门儿吼回去:
骂谁娘娘腔?敢跟老子比画比画吗
对方便偃旗息鼓,嘟嘟囔囔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罢了。
来到征兵处时,恰好听到旁人议论:
听说了没有?燕王之女,沈平霜的女儿死了。
对对对,我听人说,那火烧了三天三夜,怎么也扑不灭。
等火灭了,从屋里抬出来一具焦骨
我一口水喷出来:
兄弟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就在我满心疑虑,怀疑自己是不是放火殃及了谁的时候。
前面一阵骚乱:
镇国公亲自来征兵所啦
我忍不住循声望去。
我没见过外公。
但只需一眼,我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他。
因为阿娘和他长得太像了。
双眸是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唇永远都紧紧地抿着。
外公正好走到我身边。
我忍不住心里一酸,下意识伸手:
抱……
下一刻,外公动了。
他双臂一用力,就将我抱起来……往地上啪嚓一摔。
12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直冒金星。
同时理智也回笼了。
叶荔枝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跟外公相认,那他的处境便会很尴尬。
把我藏起来?那无异于欺君。
而且我来此,也不是寻求庇护的。
电光石火间,我下定决心不与外公相认。
而此时外公正低头瞅我,一脸嫌弃。
哪里来的新兵蛋子?断奶了吗?
征兵所负责人呢?这是关系户不成?
负责征兵的是个中年大叔,大家都叫他霍老头。
霍老头擦着汗匆忙赶来:
哦这小子啊……
国公爷,这小子虽然看着瘦小,但有绝活儿
没错。
我天生鼻子特好使。
镇国公沈难怀疑地看着我。
于是我决定给他露一小手。
我摸摸鼻子:
国公爷早上吃了馄饨,中午吃了麻酱烧饼夹牛肉。
中间喝了一碗药,闻着似乎是治刀伤的。
衣服至少三天没换,上面有股硝石味道,很淡。
我认为三天前应该发生过两军交锋。
国公爷受了轻伤,正在养伤。
嗯……
镇国公来了点兴趣:
嗯什么?痛快点。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我清清嗓子,提高音量:
养伤不喝酒,喝酒不养伤。
国公爷,您偷喝了至少半坛……唔
话没说完,镇国公不顾形象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小点声
可惜已经晚了。
玄机营的营霸——卢神医已经气势汹汹冲过来:
沈难知不知道什么叫遵医嘱
还偷酒喝?堂堂国公爷,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躺好扎针
13
卢神医在沈家军是惹不起的存在。
谁惹扎谁。
在镇国公被他捏着银针狂追三个营盘后。
我也顺利成为玄机营的新兵蛋子。
人人都说军营苦,可我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一天三顿饭,顿顿能吃饱。
上午武教头教我们练刀。
下午文夫子教我们习字。
每隔十日,镇国公会亲自讲兵法。
就连这里的落日,都比上京的美多了。
时光日日流逝,一转眼,我仿佛被风沙摧大了。
我第一次上战场是十二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镇国公的马屁股后一通狂奔。
最后仗打赢了也不知道怎么赢的,就随着大家一起傻笑。
而我二十岁生辰那日,已经可以追在高丽国大将屁股后面,将他们一路撵出边境线了。
我成了玄机营最年轻的主将。
二十二岁那年,在一场平平无奇的战役中。
我俘虏了罗刹国的小王子,并以此为条件,换回了曾被罗刹国抢走的两座城池。
消息传回上京,举国震惊。
圣上特意遣人来传旨,封我为忠勇大将军。
内监来传旨时,账内气氛极其诡异。
我宛若一只鹌鹑,在角落里悻悻低头。
镇国公世子沈追盯着我:
为什么不事先将计划告知国公爷?
你可知一场战役中自作主张,会引出多大麻烦?
我老老实实回答:
因为我本来没计划啊
当时那狗东西都到我手边儿了,不顺手抓一下多不礼貌?
我没说实话。
其实我早就打算拿罗刹王子换城了。
不是贪功。
只是因为从小到大,阿娘在我耳边念叨最多的一件事就是:
当年要不是被诓回上京成亲,襄北和祁都早被老娘拿回来了
我从没送过阿娘什么礼物,这两座城就算补给她的生辰礼吧。
我舅舅沈追还在碎碎念:
……贪功冒进,早晚捅大娄子……
镇国公被魔音贯耳大半天,头昏眼花:
你歇歇,念叨得我头疼。
年轻人谁不想建功立业?当年霜儿……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帐内陷入一片宁静。
我忍不住开口唤道:
舅……
就在这时,帐帘被前来传旨的内监掀开:
咱家来迟了。
沈追还在狐疑盯着我:
你说什么?
我飞速转口:
……舅……就离谱
对,就离谱。
老子打了胜仗你还说我?你自个儿说说离谱不
内监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视全场,随即笑靥如花:
哎哟喂,这就是一往无前、勇冠三军、斩将擒敌、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的黎枝将军吧?
这下轮到我头晕眼花了。
这位大人,你先喘口气好吗?
你要是不喘气,让我先喘一口。
内监宣旨后,又冲我使眼色:
可否借一步说话?
到了帐外,内监继续冲我笑靥如花。
我被笑得浑身发冷,只好先开口:
大人,有事?
内监笑答:
如何当得起将军一声大人?
眼下您可是陛下的心尖尖呐。
我: ……
这个尖尖要不给你当吧?
内监说着,又冲账内投去不屑一顾的眼神:
镇国公老了,这边关以后谁说了算,还不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儿?
黎将军,您懂的吧?
懂倒是懂,就是让我成为圣上手中的刀,来分镇国公的军权呗。
但有点不好办,我怕我娘半夜捅咕我。
内监明示暗示了大半天,终于心满意足离去。
一扭头,镇国公正站在帐外看我:
进来。
进了帐中,镇国公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他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我老老实实:
我不会。
镇国公坦然:
我也不会。
我: ……
那为啥帅帐内老是摆着棋盘和棋子?
镇国公继续自顾自摆棋子。
三颗黑子,形成了三角之势。
黎枝,我一直很欣赏你。
但我得承认,跟着我,前途有限。
镇国公说如今朝中分为两派,圣上崇文,燕王尚武。
他们互相都想把对方拉下马。
燕王手中不仅有先王的保命遗诏,更有朝中半数以上兵马支持。
这也是圣上一直想拉拢镇国公的原因。
但镇国公从未回应。
所以如今,圣上转而想培养自己的武将,从而抗衡燕王。
我,就是他看中的那个人。
也是他用来破局的筹码。
镇国公坦然看我:
如今圣上下旨,让我等进京论功行赏。
听闻庆功宴上,圣上会将公主下嫁,借此拉拢你。
在边关,大家都是手足同袍。
进了京,却难免你死我活。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切记勿伤百姓一人。
我捻起一枚棋子:
请教国公爷,我这枚筹码,该落于何处?
镇国公闭目不语。
良久,棋子稀里哗啦落地。
入局,不如破局。
14
入京不能带太多人,不然像搞事的。
镇国公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百人随行。
谁知路途还未过半,一个惊雷般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昭: 二皇子谋反了
镇国公当机立断,他和沈追、卢神医轻装简行,快马直奔上京。
我则带上副将王馒头,绕至中路调动人马。
等我们终于点齐五千精兵,没日没夜狂奔至上京城外与镇国公汇合时,上京周围已经遍地流民了。
本地刺史很焦虑,吾日三省吾身:
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真的要完辣
其实他不是真的不知怎么办,他只是在权衡。
救驾这事。
皇上活着,他是功臣。
皇上死了,二皇子上位首当其冲收拾他。
最后镇国公忍无可忍,把他赶去舍粥救济流民。
随后招呼我们去帅帐商讨下一步行动。
沈追唰啦抖开一张地图:
整个上京被彻底封锁,如同铁桶一般,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最新地图,包括四门附近兵力部署。
饶是情况紧急,我依然忍不住感慨:
嚯这地图画得漂亮。
兵力部署和地形、村落分布皆一目了然。
镇国公依然心存疑虑:
画图那人靠谱吗?不觉得他出现得太过巧合吗?
我这才知道,镇国公和沈追路上捡了两人。
一书生,一和尚。
书生叫东溪,和尚叫不世。
我: ……好名字。
沈追也有他的道理。
若是真贤才,当然纳于麾下。
若是有阴谋,置于眼前才放心。
不得不说,二皇子的谋反似乎策划了很久。
几乎可以说天衣无缝。
四门守卫森严,我们又不知被控制的皇上与朝臣位于何处。
倘若贸然进攻,二皇子会不会狗急跳墙杀死所有人?
正棘手间,有士兵来报: 二皇子派人来和谈了。
电光石火间,一个计划在我脑海中形成:
王馒头,去查下河道有没有封锁。
15
入夜时分,我和王馒头带着一队人悄悄潜入河道。
人不多,只有二十人,但足够取胜。
王馒头冻得瑟瑟发抖,但依然好奇:
黎将军,你怎么知道这条河道直通下水渠?
还能怎么知道?
小时候在城里钻洞钻出来的呗。
下水渠极其窄小,自然不可能容大队士兵通过。
动静太大,敌人很容易发现。
到时候一把火药扔下去,大家就可以一起大声合唱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了。
下午沈追拉着和谈使促膝长谈,外加那个叫东溪的书生。
我虽没去,但听闻在俩人的联手忽悠下,和谈使差点儿跟他们当场拜把子。
自然也套出了不少情报。
比如皇上和文武百官困在朝阳殿。
再比如殿内存有火药,这也是二皇子不敢贸然强攻的原因。
他虽想逼皇上禅位,但那必须是心甘情愿的。
不然弑君弑父的罪名一旦成立,他这个新帝如何能服众?
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
二十个高手悄无声息潜入二皇子军营,换上了敌军衣服。
子夜更声敲响那一刻,敌营储备粮草的仓库突然起火。
一时间,喊叫、锣鼓,甚至鞭炮声响作一片。
混乱之中,王馒头跃上城墙,手里提着一个面容不清的人头:
叛臣叶棣已伏诛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就在叛军一片大乱时,一个骂骂咧咧的人影从不起眼儿的营帐中钻出:
放屁本王长命百岁……
话还没说完,我急速掠至他身后,一个手刀直接砍晕。
随后用更大的声音:
你敢冒充二皇子?好大的胆子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太吵了,根本没人听清二皇子小小的抗议。
我的卫队长陆小九在混乱中振臂一呼:
大家不要乱
听说降者不杀大家一起打开城门迎镇国公入城,戴罪立功
说着,他率先扔下手中的长矛,嗷嗷叫着狂奔向城门。
一群不知所措的人,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跟在他后面一通乱跑。
甚至还有人试图超过他,做第一个戴罪立功的人。
偶尔有几个想要挽回颓势的将领,都被我敲晕了。
整个叛军队伍士气已散。
我微微一笑。
打仗时只要有一个人放下武器,那很快就会有人重复这个动作。
士气既散,胜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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