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燥热,卷过青瓦村的晒谷场,却吹不散叶辰家堂屋里的焦灼。
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夜里十一点,秒针咔哒咔哒地跳,像敲在叶父叶建国紧绷的神经上。
他蹲在门槛边,指间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猛吸一口,呛得喉咙发紧——这己经是他今晚抽的第五根烟了。
里屋的床上,15岁的叶辰蜷缩在凉席上,脸色红得像要渗出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
他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胡话,声音又轻又烫,像被火烤过的棉线:“……水……好冷……又烧起来了!”
母亲刘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刚用体温计试过,水银柱冲破了39度的刻度,顶端还在微微上移。
她慌乱地拧干毛巾,敷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掌心触到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建国,这可咋办啊?
都三天了,药吃了、针打了,咋就压不下去?”
叶建国掐灭烟,起身时膝盖咔地响了一声。
他走到床边,看着儿子烧得迷迷糊糊的脸,喉结滚动了两下:“下午去镇医院,李医生不也说没辙吗?
抽血、拍片子,啥都查了,结果全正常。”
“正常?
正常能烧到快40度?”
刘梅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凉席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会不会是……是撞了啥不干净的?”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虫鸣不知疲倦地叫着。
青瓦村靠山,老一辈总说山里有“东西”,以前叶建国只当是迷信,可眼下儿子这查不出缘由的高烧,让他心里也泛起一阵寒意。
叶辰的意识像沉在滚烫的水里,时而模糊,时而刺痛。
他感觉有无数根热针在扎自己的骨头,又好像被人扔进了烧红的铁炉,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天花板上有团灰黑色的影子,像水渍一样慢慢晕开,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妈……”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的母亲背后,好像站着个瘦长的黑影,那影子没有脸,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看”着他。
“辰辰,妈在呢!”
刘梅连忙握住他的手,那只手烫得惊人。
叶辰张了张嘴,想说“有东西”,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慢慢向他倾下身,一股腐木般的腥气钻进他的鼻孔。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却不是因为冷——那股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比身上的高烧更让人恐惧。
“我明天……我明天去邻村请张道士来看看。”
叶建国终于咬了咬牙,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他从没信过这些,但现在,任何能让儿子退烧的办法,他都愿意试。
刘梅没反对,只是死死攥着儿子的手,眼泪无声地淌。
后半夜,叶辰的烧更厉害了。
他开始说起连贯的胡话,一会儿喊“别抓我”,一会儿又呢喃着“菩萨……救我……”。
叶建国和刘梅守在床边,一夜未眠,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而儿子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温度却丝毫未降。
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这间屋里,却只有化不开的焦灼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叶辰还在烧着,像一盏被烈火炙烤的油灯,谁也不知道,这高烧背后,藏着的是一场颠覆他整个世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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