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青峰山，漫山遍野都裹着一层厚厚的雪，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疼得钻心。
江小琴背着半篓刚采的草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单薄的粗布棉袄早被雪打湿，冻得她嘴唇发紫，却还是紧紧护着篓子里那株沾着雪沫的“凝露草”——这是她找了三天才寻到的，据说能治娘的咳疾。
山路越来越陡，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陡坡下滚去，慌乱中，她死死抓住了一根枯树枝，树枝“咯吱”作响，眼看就要断裂。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上空掠过，带着淡淡的松雪香气，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江小琴抬头，撞进一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睛里。
男人穿着一身月白道袍，墨发用玉簪束着，周身仿佛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连落在他肩头的雪都像是格外温柔。
他轻轻一拉，就将她从陡坡边拉了上来，声音清冽如泉：“山路险滑，姑娘怎敢独自上山？”
“我……我采草药给娘治病。”
江小琴有些局促地拢了拢头发，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多谢仙长搭救。”
“举手之劳。”
男人目光落在她篓子里的凝露草上，眉头微蹙，“此草性寒，需与温性药材同煎，否则恐伤脾胃。
你若信我，可随我回观中，我取些甘草与你配伍。”
江小琴又惊又喜，她只知凝露草能治咳疾，却不知用法讲究。
她连忙点头：“多谢仙长！
小女江小琴，敢问仙长名讳？”
“云飞扬。”
他说着，转身往山顶的方向走，步伐轻盈，雪地上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随我来吧，天黑前能到青云观。”
江小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竟莫名安定下来。
她从小在山脚下的江家村长大，听老人们说青云观里住着重修的仙人，却从没人见过，如今看来，传言竟是真的。
青云观坐落在青峰山山顶，青砖灰瓦，被白雪覆盖着，像一幅素雅的水墨画。
云飞扬推开观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暖炉里的炭火正旺，驱散了门外的寒气。
他引着江小琴到偏殿坐下，转身去药房取药。
江小琴打量着殿内，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案上摆着几卷医书，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炼丹炉，处处透着清雅。
不多时，云飞扬拿着一小包甘草回来，还端着一杯热茶：“先暖暖身子，甘草你拿好，回去后与凝露草一同煎服，每日一剂，三日便可见效。”
江小琴接过甘草和热茶，指尖传来暖意，眼眶微微发热：“仙长，这草药钱……我现在没带够，能不能……不必了。”
云飞扬打断她，语气温和，“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只是些寻常药材。
你娘身子弱，冬日里需多添衣物，莫要再让她受冻。”
江小琴重重点头，将甘草小心收好，又向云飞扬行了一礼：“仙长大恩，小琴记在心里，日后定当报答。”
那天之后，江小琴每隔几日就会上山一趟。
有时是为了感谢云飞扬，带些家里做的馒头、咸菜；有时是遇到不懂的草药问题，来向他请教。
云飞扬从不推辞，每次都会耐心解答，还会教她辨认草药的药性，偶尔也会和她聊起山下的趣事。
江小琴渐渐发现，云飞扬虽看着清冷，却心思细腻。
他知道她家里穷，总会借口“观中药材太多，用不完浪费”，给她一些适合她娘服用的补药；知道她怕黑，每次她下山晚了，他都会送她到半山腰，看着她走进村子才返回。
不知不觉间，江小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每次上山前，她都会精心打理自己，换上最干净的衣服，甚至会偷偷采一朵山间的野花，想送给云飞扬，却总在最后关头不好意思拿出来。
而云飞扬，也渐渐习惯了江小琴的存在。
以往清冷的青云观，因为她的到来多了几分生气。
听她讲山下的趣事，看她对着草药认真的模样，他平静的心湖总会泛起涟漪。
只是他深知仙凡有别，自己己修行五百余年，而江小琴不过是凡世中的一粒尘埃，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这份心思，只能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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