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母子均习武之人,安公公几人的对话悉数传入耳中。
大长公主微微出神,脑海中一张英气俊美的脸,不由感慨一句:
“谢鸿羽……鲜衣怒马武状元,何等的惊才绝艳,可惜昙花易谢……”微微一顿,又看向窗棂外的人语气一沉:
“当年,姚家二小姐未婚而孕,携一双儿女千里寻夫轰动京城。
我还曾欣赏她的不畏流言敢为女子先。敲打姚家,说服皇弟由宫中置办一份嫁妆送往西北。
而今谢鸿羽战亡,一双儿女临危受命驻守边关立下不世之功,正值凯旋而归封王授爵之际,却出现这等丑事!”
尤其是那姚氏未清醒时的样子风骚至极,嘴里唤着‘哥哥’的举动,可不像安分守己女人该有的样子。
苏晞尧若有所思,嗯了声:“是该仔细查查。”
瑛娘掀开帘子踏上马车,低声将姚玉蓁遭遇细细禀告。
“……等谢韶玹赶到时,谢韶音已被流寇围杀,身体被野兽撕咬的残破不堪……”
“胡言乱语!谢韶音驰骋沙场多年,岂是几个流寇所能围杀?”
大长公主诧异的看了眼苏晞尧,她这个儿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板板正正从不多言。
虽然他神色未变,但语气俨然恼怒。
“继续说。”
如果所言属实,此事非同小可。
这些年她也听说,谢韶音这对双胞胎兄妹神勇无敌。
六年前谢鸿羽中毒箭,十三岁的少年少女打配合火烧西羌营地,杀退西羌大军。
后以耽误军机杀援军主将,整编军队,利用三年时间灭了西羌为父报仇,得万里疆域。
近三年又屡屡大败北凉,收复割让三十多年的三郡七城,活捉北凉璋王逼得北凉不得不和谈。
瑛娘继续:“提前传来的密信,姚氏不信,连夜带人赶往往蓟州欲探真假。
赶到武神庙想休整几个时辰连夜赶路,小憩后便什么都不清楚。
共有五个侍卫,其余两个不知所踪。”
蓟州野棘林连绵数座山脉,直入大炎境内。
大长公主能理解谢韶玹为何会封锁消息。
“还有一物……”瑛娘递上一封信笺,许是撕扯衣物时掉落,虽被揉搓的皱巴巴,到底完好,能看清楚内容。
和离书?
大长公主目光乍寒。
姚氏同谢鸿羽六年前便和离,可他们姚氏一族却依旧享受着谢家父子父女的战功荣耀!
苏晞尧拿过纸张对着琉璃灯仔细看了一番,隐隐闻到一股极淡的烟熏味,又似是花果香。
是一种他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六年前的和离书,居然同姚玉蓁一起出现在武神庙。
这可是对姚府极不利的事。
他陡然起身下车,安德培和方松璞二人迎面而来,面色讪讪。
“那三名侍卫体内有慢性毒,纵欲过度导致毒发身亡。
姚氏体内未有任何药毒催情迹象,喝剩的酒袋正常。”
安德培欲言又止,纵是个无根的男人,也分得清楚那种事。
怎么看都是干柴烈火酒后乱性……
呵!
楚晞尧无声的扯扯唇,真是有趣了。
他一跃跳上屋顶负手而立,再次探向东南方向的高地,暗哑传音:
“卓安,立即去查赤霄军内情。”
“陈戟,带一队人往周边仔细探察,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来报。”
他总觉得这里的一切仿佛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对方怎知他们会来武神庙?
除非有未知先卜的能力,知道会有大雪封路,他们不得不夜宿武神庙。
方松璞家眷腾出一辆马车供姚玉蓁休息,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脑子慢慢清醒。
适才看安德培对一嬷嬷恭敬,又有金吾卫,她蓦地一惊,难道是大长公主?
她记得谢鸿羽武举那年,大长公主是主考官。
放眼整个东陵,能左右皇帝的人,唯有大长公主。
她如今碰见自己被凌辱,会不会影响到姝儿同三皇子?
不行,她既然好巧不巧的遇到,就要做点什么。
她不顾双腿酸疼趴下车嚎啕大哭:“安公公,求你安排人送我去蓟县,长女虽然顽劣忤逆,厮混军中时常冒充兄长之功,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谢韶音一杆龙吟枪单挑西羌三大将领,吓退敌人十万大军,竟是假的?’
‘我就说,一个女人为将,还能神勇无敌被称作将中奇才……’
‘不要命了,忘了那位……’
谈论的侍卫吓得砸吧一声,还真忘了。
凤霄军可是当年大长公主一手建立的军队,和后来的虎赤军并入赤霄军旗下。
“来人,备马,立即护送姚夫人前去蓟县!”
啊?
姚玉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还没看清发令的人,早已被两人拽上马,一左一右三匹马撒腿就跑。
风雪中传来姚玉蓁残破的声音:“啊……安公公……”
安德培奉命带姚玉蓁见大长公主,不想来迟一步。
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望着楚晞尧不知所措。
“姚夫人爱女心切,理应成全。”
安德培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成全的样子。
姚玉蓁刚经历那番激战,再骑马颠簸风雪中,怕还没到蓟县人就没了。
此时风雪稍弱,楚晞尧命所有人喝两口黄酒热身,连夜出发。
他亲自到大长公主跟前解释,表示今晚之事有怪异,如果那姚玉蓁所言为真,恐京中出现一些变故。
大长公主欣然应允。
原本是想要在武神庙殿内休息,如今发生那种事,她更不愿住进去。
“那姚玉蓁口中的谢韶音……”
“心思叵测满嘴胡言粗鄙无状,母亲不必见她污了耳朵!”
一路疾驰,风雪扑打在姚玉蓁面上如沙砾击打,双腿间尤其疼痛难忍,一股热流竟小便失禁。
她几次张嘴被冷风呛得说不出话来,终于熬到一处斜坡,速度缓慢下来。
她连忙央求道:“求你们,找辆车,我旧疾发作,需要立刻回姚府……”
“我们的任务是送姚夫人去蓟县。”
姚玉蓁立即摆手:“蓟县三百里,如今我儿凯旋归京,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能担待的起吗?”
侍卫相视一眼,冷淡道:“此去京城不过五十里,骑马更快,姚夫人担待。”
谢韶音一行人早绕行至三十里开外,收到传书微怔片刻。
她预判了许多可能,唯一没想到姚玉蓁会被连夜送回京城。
还是横托在马背上,犹如丧家之犬。
思至此,立即将一块令牌连同回信绑在鹰隼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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