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夜,蓉城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一栋栋写字楼蔚然耸立,似俯瞰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晚高峰的梧桐巷浸在绵密的雨丝里,轩辕踏月攥着半袋刚买的热栗子,鞋尖碾过积雨的柏油路,溅起细碎的水花。
手机里还循环着顾时砚的老歌,那是她只是个刚刚毕业的硕士学生,干了三个月兼职,却没抢到的演唱会门票——今晚八点,他会在市中心体育馆唱那首她听了无数遍的《星途》。
雨势忽然密了些,她加快脚步往地铁站走,却听见前方路口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喧嚣。
“让让!
别挤!”
“票呢?
我的票!”
“我先来的!
让开!
让开”混乱的呼喊混着刺耳的刹车声,她抬头时,只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像失控的潮水,从体育馆方向涌来,朝着狭窄的巷口挤压过来。
身着各色衣裳的人群如同五颜六色的丝绸,涌动着,流动着。
轩辕踏月在一众人群间行走,可不管如何,都无法走出体育馆。
反而被别人的雨伞,淋湿了刚买的裤子。
或许是演唱会散场的人流,大概是出口太窄,又逢雨天路滑,有人摔倒后,后面的人刹不住脚,瞬间就成了推搡的漩涡。
轩辕踏月下意识往墙边躲,怀里的栗子袋却被撞得脱手,热乎的碎屑撒在冰凉的雨里。
轩辕踏月刚想弯腰去捡,后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上,整个人往前踉跄着扑出去,额头重重磕在巷口的石墩上。
眩晕感瞬间淹没了她,耳边的尖叫、雨声渐渐模糊,只有口袋里手机还在固执地播放着那首歌。
她似乎看见人群上方,体育馆的LED屏还亮着顾时砚的海报,他笑着,像星星一样亮。
意识沉下去的最后一秒,她想:原来……连最后一面,她的亲人都没来得及见。
她好不容易读了硕士,准备大展宏图的那载,却要年纪轻轻命丧黄泉。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漂浮在温水里。
等她猛地睁开眼时,却没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反而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雕花的木床顶悬着素色的纱帐,身上盖着绣着缠枝莲的锦被,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和方才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她撑起身子,指尖触到的被褥柔软却陌生,低头时,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那是她只在古装剧里见过的衣裳。
她掀开棉被,站在那有着岁月痕迹的木板上,向着那面古朴的铜镜走去。
那面镜中的人,像她又不像她。
那镜中的美人儿,唇若涂朱,白皙的皮肤似月光撒下的银白光辉。
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对柔美又不失智慧的丹凤眼。
素白裙裾被风拂得微扬,发间仅簪一支玉色步摇,垂落的珍珠随动作轻晃。
肌肤似月下霜雪,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媚态,反倒像浸了千年寒泉,望过来时,连周遭的云气都似要凝住。
她不敢信,这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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