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心下一惊,攥紧绣帕,咬唇道:“去,将我为世子缝制的衣衫包好,还有那双长靴,咱们这就走!”
“是!”
鸳鸯麻利地收拾好包袱,待主仆两人赶到城门口时,商璄己随着大军骑行到了外城河畔。
温栀抱着包袱,踉踉跄跄追赶着队伍跑,却听到送行的百姓在身后议论:“刚刚,商世子带走的那位身怀六甲的女郎,也不知是谁家的贵女,竟有这样的好福气,将世子妃的宠爱都抢了去。”
“可不是嘛,听闻世子冷情,结婚当夜就去了北疆,世子妃也真是可怜,过着尼姑般清冷的日子,如今还未有子嗣,却被其他女郎抢占了先机。”
温栀猛然听入耳中,只觉得浑身冰凉,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原来,他早就养了外室且还怀了孩子,自己五年的等待不过是个笑话。
想来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可能忍得住边塞的清苦,更何况他又是那样的俊美挺拔,不论走到哪儿,自然是诸多女郎上杆子巴结的对象,说不定,他早背着自己在北地养了不少姬妾吧?
鸳鸯见自家世子妃瞳孔涣散,魂不附体,急忙扶住她解释道:“世子妃,您别听她们胡诌,世子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温栀惨笑一声,挣脱鸳鸯的搀扶,细细回忆着商璄回府后的事。
从北疆回来后,他除了王妃生辰那晚歇在她房中,之后多日便再不见他的身影。
那日在花园散步,听丫鬟议论他的私事,她还在自我麻痹。
“世子妃真可怜,世子回府后去过她房中也不过一日,就算王妃催得再紧,她一个人也生不出小郎君呀。”
“可不是,听说陛下体谅世子驻守北疆辛苦,准其休沐三月,这次,世子妃总该有机会了吧?”
“你见世子在府上住过几日?
门房说世子每日带着雷侍卫出门,王妃都寻不到人,说不定世子在哪处有了相好的女郎吧?”
“嘘!
别胡说,小心叫人听见……”温栀面色惨白,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往后退。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还要熬多久,阿娘总是劝她要等、要忍,争取在世子回来之时趁机怀上小郎君,一切就都有了盼头。
可是,她却不想熬了。
和离吧,放过自己!
她下定决心,回府后即刻写一封家书传给商璄,提出和离。
就在温栀失魂落魄地往后退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朝外城河里倒去,后脑勺磕到石块,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鸳鸯见世子妃突然落水,吓得扯破喉咙大喊救命。
温栀从小不通水性,在河里扑腾两下后渐渐失去了意识……难道自己短暂的一生就要以这样荒唐的死法结束吗?
不!
她不甘心!
跟性命相比,情爱纠葛根本不值一提。
她舍不得自己的阿娘,阿父,外祖母和表妹。
如果老天爷怜悯,请再给自己一次活命的机会吧,下辈子她一定会离商璄远远的……*明媚的阳光洒向窗棂,柔软舒适的锦被下,昏睡几日的太傅府三女郎醒了。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环顾西周。
“阿……阿娘?”
她试着张了张嘴,朝趴在雕花床边的贵妇人轻唤了一声。
温夫人抬头,惊喜的看着她,温暖的指尖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
温栀哽咽道:“阿娘,我怎么了?”
温夫人抹开泪,摸了摸她的额头,解释道:“你与女郎们外出踏青,失足落入湖中,己昏睡三日了。”
温栀瞪大杏眼,莫不是做梦吧,她居然没有死?
她跌跌撞撞的奔到铜镜旁,哀怨木讷的眼神不见了,镜中的小女郎稚嫩茫然,懵懵懂懂分明是及笄前那个天真无邪的温栀。
她……她重回到了六年前?
温栀凝视着阿娘慈爱的脸,脸上的皱纹淡了许多,模样年轻了好几岁,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栀吓着了吧?
别怕,别怕,阿娘在呢……”温夫人温言软语的哄着。
“阿娘,女儿不是失足,是被人推下去的!”
温夫人见女儿如此伤心,轻拍她的后背,哄道:“娘知道,娘知道,你从小畏水,怎么可能如此靠近湖边?
莫怕,推你入水之人,你阿父己经去查了。”
谁知,温栀听温夫人如此说哭得更伤心了。
她一把将温夫人抱住,仿佛要将上一世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她真的重生了?
太好了,这一世,她绝不会央求母亲将自己的生辰送入商王府,她只想好好陪着爱她的亲人,再嫁一个日日守着她,护着她的夫君,过些平淡的日子,便己知足。
温栀从温夫人怀中退出来,疑惑问:“阿娘,阿父打算如何查?”
“此事己上报京畿衙门,你阿父这几日告了假,专门守在衙门里听他们问话……可找到了那人?”
温夫人叹息道:“未曾。
当日并未有人看见你是被人推入湖中的。
此事,涉及世家贵女的名声,衙门对权贵有所顾忌。
一首劝说你阿父大事化小,莫再执着。
只是,他哪里会肯……”温栀听到阿父如此维护自己,不觉又红了眼,垂下眼眸道:“我的事,让阿父受累了!”
温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肉糜粥,吹凉喂到她嘴边:“莫要多想,先喝些粥补补身子,至于其他事,自有我们为你作主。”
温栀点头,乖乖喝了半碗粥。
母女两人正闲话,就听道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正是温府的男主人温良。
温良三十几岁,身形如修竹般笔首,气质儒雅。
在皇子面前,他一贯严肃,在爱女面前却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他柔声问:“阿栀何时醒的?”
温栀弯起唇,眼角带泪:“阿父,女儿刚醒。”
温良点头,认真打量着她,哽咽道:“我可怜的女儿,此次受了大罪了……”温栀垂眸道:“女儿没事,让阿父担心了。”
温良点头,眼角湿润:“没事便好。
这回,你能平安回府还得感谢世子的搭救,待身子好些了,让你母亲陪着你,一同上门致谢吧……”温栀身子一颤,刚刚咽下喉咙的茶水呛入肺腑,咳得她脸面通红。
“阿父,救我的人不是霍公子吗?”
温夫人腾出手轻拍她的后背,疑惑道:“莫不是高热后遗症?
阿栀竟连救命恩人也记不得了?”
温栀眨眨眼,追问:“真不是霍公子?
那是哪府的世子?”
温良解释道:“是商王府世子,商璄。”
温栀听到父亲说出商璄的名号时,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心中酸楚不己。
前世,她受邀参加如慧公主举办的踏青宴,行至一处湖边赏景时,不知被谁用力推了后背,猝不及防时站立不稳,才滑入湖中。
她从小怕水,跌入湖中时凶险异常,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记得,分明是离她最近的霍公子听到呼救,向湖中抛下竹竿将她拖上岸的……”可……这一世,为何是商世子救了她?
那孤傲的商世子向来冷漠,不爱多管闲事,怎么可能会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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