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六月,院子里长满了草,这能住人吗?
纪圆月有些打退堂鼓。
算了,慢慢收拾吧,就算回到市里,日子恐怕更加难熬。
纪圆月找了根棍子,一边走,一边敲打膝盖高的杂草,万一跑出条蛇,那她吓得就要去找妈妈了。
抬头看到屋外的墙缝上挂着把镰刀,她拿下来,有些生锈,在洋灰面上磨了磨,凑合能用。
整整三个小时,她才把小院里的杂草清理干净。
看一眼手腕上九块九买的手表,差一个小时就到十二点。
推开屋门,“阿嚏!”
灰尘和蜘蛛网占据整个屋子,她再一次有了打退堂鼓的冲动。
又想了想,还是算了,收拾收拾也许还能住。
竹竿上缠了块破布,把屋里的蜘蛛网清理了一遍。
屋地洒了水,终于不再呛人,用扫把清扫一遍,也能下脚了。
冲着屋门最显眼的地方摆的是奶奶的黑白相。
老人家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慈祥的笑着。
纪圆月鼻子有些酸,看到奶奶的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就把这几年的不堪向奶奶诉说一番。
“奶奶,孙女好苦啊!”
纪圆月用袖子把奶奶遗像上的玻璃擦拭一遍,奶奶的音容更加清晰的呈现出来。
“奶奶,你说你生的慈眉善目,心肠又那么好,怎么就生出我爸这样一个狠心的儿子。”
“奶奶,你知道吗?
我妈去世不到百日,爸爸就把后母娶回家,后母经常找我茬,去我爸面前告状,我爸他没脑子,听信小人谗言,揍了我好几回。
还有后母带来的小闺女,她打死我最爱的小狗,抢走我的布娃娃,也去爸爸那里告黑状,你那狠心的儿子就罚我饿肚子,一饿就是一整天,有一次,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去超市偷了一根火腿肠,我被监控拍到,那次爸爸生了大气,说我丢人,把我打的一个星期下不了床。
初中一毕业我就离家出走,我捡过废品,做过保洁,给人家洗过车,我睡过火车站,曾经二十块钱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有一次我差点被一个喝醉的汉子糟蹋了,还有…还有…”纪圆月不知什么时候己泪流满面,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她对着奶奶的遗像放声大哭,她要把这十年的所有心酸和苦楚统统哭出来。
哭够了,她又开始傻笑。
“奶奶,我回来给你作伴了,因为你这个没出息的孙女欠了上百万的贷款还不上,市里待不下去了。”
“奶奶,你能不能显显灵,保佑孙女买彩票中上五百万,我就不用整天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心里的话说出来,气就顺了,她把遗像重新放在桌子上,突然,从遗像的框里掉出一枚铜钱。
她捡起铜钱仔细打量了一番。
“奶奶,你说这铜钱是哪个朝代的,也不知道现在值多少钱。”
“奶奶,我要是能回到古代多好,也不至于欠下…”纪圆月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泛着白光的洞口,隐隐的像是有一把大手把她拉进洞里。
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叫着,那声音如同尖锐的锯子在锯着人的神经,“吱——吱——”,一声接着一声,毫无间隙,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烦!”
纪圆月腾地坐起身。
“公主,公主你醒了!”
床前的小姑娘圆圆的脸上有两只圆圆的大眼睛。
此时睫毛上沾满泪水,眼睛肿的像核桃,一定是哭了好久。
纪圆月哑着嗓子开口。
“你,你是谁?”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公主,奴婢是小桃啊!
你不记得奴婢了吗?”
小姑娘说完又“腾”的一下站起来,往门外跑去。
“嬷嬷,嬷嬷,公主醒了,呜呜…公主不认识小桃了。”
纪圆月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涌上眉头,好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演电影般,强行植入她的大脑。
一滴眼泪“啪”的一声,砸在手背上,不,这不是她的眼泪,是大晟国三公主皇甫圆月的眼泪。
此时的纪圆月感觉自己就是皇甫圆月,在大晟国十三年的点点滴滴跟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纪圆月看看手里的铜钱,心想,“奶奶,你是觉得孙女在《现代》过得太苦,把孙女送到这里吗?”
只是这大晟国的三公主也是个没娘的孩子,而她的皇帝老子把她扔在这破院子里整整两年,不闻不问,任凭死活,也太狠心了点。
院子里有了动静,一位西十来岁的女人急步走进来。
她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到床前。
妈呀!
太折寿了,怎么这里的人这么爱下跪呀!
纪圆月连忙向里缩了缩。
女人是苏嬷嬷,是她把皇甫圆月奶大,说是奶嬷嬷,却比皇后她那个亲娘,对她还要好。
苏嬷嬷皱起眉头,公主昏迷两天两夜后怎么变得有些胆小,甚至还有些疏远她。
“公主饿了吧,这里有些糊糊,您趁热喝点。”
纪圆月确实饿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她一口东西没吃,但看到苏嬷嬷手里馒头泡成的糊糊,顿时又没了食欲。
“我不太饿,嬷嬷你先起来。”
她虽然嘴里说不饿,但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却无情的拆穿她的谎言。
苏嬷嬷笑着再一次把碗端进她的嘴边。
“公主乖,就喝一口。”
听到这句话,纪圆月红了眼眶,因为妈妈在她小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月月乖,就喝一口。”
她盛情难却,小心的接住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噗!”
“馊的!”
苏嬷嬷变了脸色,连忙接过碗,闻了闻,跟平时的一样啊!
“嬷嬷,还有没有别的吃的?”
“这…”苏嬷嬷艰难的张口,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桃忍不住开口。
“公主,行宫没有吃的了,不过西皇子明天就会派人送吃的过来,要不您先喝口糊糊垫垫?”
纪圆月陷入沉思。
她曾是皇后嫡出的三公主,也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世事多变,造化弄人。
前年,母后自缢在行宫,一母同胞的大哥皇甫瀚寒狱里喝下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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