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子手中是只巴掌大的黑鸟，似是只乌鸦。
此刻，小黑鸟浑身湿漉漉地趴在王老爷子手中，眼睛闭着，耷拉着小脑袋，双翅张开，一动不动。
王三泉双眼放光，问道：“爷爷，它还活着吗？”
对此，王老爷子也感到惊讶。
按理说，乾坤袋里是放不得活物的，活物一进去，不仅乾坤袋会炸开，那个活物也活不成了。
但这只小黑鸟却依旧还有气息，这点王老爷子还能确定。
兴许是被铜皮野猪吃进肚子里的缘故吧。
这么都想着，王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气息有点弱，但的确还活着，它的双翼似乎还有伤。”
王三泉看了看小家伙的双翅，看起来像是骨折了。
王三泉记得村里李叔家养了只白头鹰，有段时间飞不起来了，听村里人说是和李叔进山打猎时受了伤，也是骨折，他去看过，白头鹰的状态和现在王老爷子手中的小黑鸟样子差不多。
“爷爷”，王三泉说道“我们能养它吗？”
王三泉是喜欢鸟的，他以前也养过两只，可惜没养两天都死了，嗯，被王三泉养死的。
王三泉那时才六岁，王老爷子给他逮了两只小黄鹂鸟回来，小三泉宝贝得不得了，一个劲地给两只鸟喂东西，喝水……王老爷子想起这事，抽了抽嘴角，但也没拒绝，只是说：“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仔细照顾它。”
王三泉喜笑颜开，右手成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自信的说道:“肯定没问题，包饿不死它的！”
王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主要也是无话可说了。
他很喜欢他这个孙子，妻子走的早，自己把儿子拉扯成人，看他娶了王三泉的娘，但到生王三泉的时候，儿媳却因难产也走了；王三泉西岁时闹饥荒，田里颗粒无收，附近的野兽也少得可怜，王老爷子的儿子为了一家生计，就瞒着王老爷子进了深山打猎，结果……王三泉是王老爷子的心头肉，他既然想养，就让他养吧，多只鸟而己，而且多半也养不了多久……“爷爷，帮小黑包扎下翅膀吧。”
王三泉己经帮这小家伙取好了名字。
小黑？
的确挺黑的。
如果这鸟醒着，肯定要当场啄王三泉的手以示抗议。
当王三泉将用树枝固定好翅膀的小黑放在枕边时，夜己深。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口洒下，在王三泉的床前汇成一汪银池，伴着一人一鸟入睡。
次日清晨，太阳刚爬上山腰，王三泉就被“嘎嘎”声吵醒。
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正在他床上蹦跳的小黑。
“小黑，早啊。”
王三泉趴下身跟小鸟打着招呼。
小黑？
他在叫我？
小鸟明显愣了一下，有点呆呆的，习惯性想要扑扇翅膀，结果发现自己翅膀还被树枝架着呢。
“小黑，别乱动，你翅膀骨折了，爷爷说用这样绑几天就好了。”
黑鸟歪了歪头，漆黑但灵动的双眼看着王三泉，似是在思考他说的话。
王三泉将黑鸟放在他肩头走出房间——这是他住的房间，以前是他爹娘的房间。
“饿了吧，小黑。”
王三泉嘻嘻一笑，找出昨晚还剩的一条红尾斑鱼，将黑鸟放在鱼前，“吃吧，都是你的。”
看着眼前有三个自己那么大的死鱼，黑鸟歪了歪头，跳过身来看着王三泉。
“吃啊。”
王三泉将黑鸟往红尾斑鱼面前推了推。
黑鸟仍未有所动作，只是看着王三泉。
“小泉，吃饭了！”
屋外传来王老爷子的声音，呼唤王三泉去吃早饭。
王三泉应了一声，又提醒小黑吃鱼，就走去吃饭了。
早饭是猪肉，昨天猎杀的野猪的肉，王三泉知道，家里的米吃完了，早饭自然没得选。
烤的猪肉很香，是猪的肋骨部分，一半肋骨留着吃，一半拿去镇上卖。
王老爷子坐在王三泉对面，看着王三泉吃的香，抚须笑了笑，也拿起一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爷爷烤的猪肉最香了！”
王三泉吃的满口流油，还不忘夸赞自家爷爷的手艺。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蹦蹦跳跳的跳了进来，站在桌前，抬头望了望桌子，歪了歪头，双足微曲，“咻”的一下跳上了桌子，把正在吃饭的王三泉吓了一跳。
“小黑，你都吃完了？”
王三泉惊讶小黑这么快就吃完了那条红尾斑鱼，而小黑鸟只是歪着小脑袋看着王三泉，一会儿，又盯着他手中拿着的烤猪肉。
“你想尝尝？”
王三泉晃了晃手中的猪肉。
没想到，小黑鸟点了点头。
王三泉十分惊喜，小黑似乎能听懂他说话诶。
他忙将手中的猪肉放在黑鸟面前，又向前拱了拱，期待的看着黑鸟。
小黑鸟也不含糊，俯身一啄，就将一小块肉啄下吞入腹中。
王三泉和王老爷子看着小黑鸟一下下的啄，没一会儿，巴掌大的猪肉就消失了。
王老爷子也是有点惊讶，想着：这鸟……不太对劲啊。
但看了看孙子，又想到若是这鸟有歹心，自己孙子怕是己经别吃得尸骨无存了吧，而且，这黑鸟就算不是凡鸟，既然还没化形，就对自己没有威胁，养着就养着吧。
黑鸟吃完了面前的肉，盯着桌上另一盘肉，又转头看向王三泉，歪了歪头，似乎再问我可以再吃点吗？
王三泉两眼冒光，说道：“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说完，又将盘子推到黑鸟跟前。
黑鸟也不客气，低头又吃了起来。
结果一顿饭下来，大半猪肉都进了黑鸟的肚子里，但它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王老爷子又眯起双眼打量起黑鸟来，似是想起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言语什么。
当王三泉带着肩头的黑鸟来到先前喂黑鸟鱼的地方时，王三泉看到那条红尾斑鱼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块肉没少，不由惊奇地看向黑鸟，问道：“小黑，你是不喜欢吃鱼吗？”
黑鸟看着王三泉，点了点头。
“你真听得懂我说话？”
王三泉以为先前只是巧合，结果这下黑鸟又点了点头。
“哇，那你岂不是比大白更厉害？”
大白就是李叔家的那只白头鹰。
黑鸟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哦哦，大白就是村东李叔家的那只白头鹰，可威武了，但似乎没小黑你聪明。
对了，小黑你会捕鱼吗？
哦，你不喜欢吃鱼。
那小黑你会写字吗？
我跟你说……”王三泉跟着肩头的小黑边走边说，走到了村西的老槐树下。
这是平常午后老人们齐聚的场所，可现在才上午，只有西五个孩子坐在树下。
见王三泉来了，都招呼他过去。
其中一个大鼻子的孩子倚靠在槐树旁，好奇地问到：“泉儿，你昨跟王爷进山了？”
王三泉挺了挺腰杆，昂着头，神气地答道：“是啊，咋了，胡三儿你没跟胡二叔进过山？”
胡三儿有些焉，有些气恼地说：“我前天才缠着我爹说要跟他一同进山，但他没同意，还把我教训了一顿，说山里那么危险，再带我就别想打着些啥了。”
一旁的陈英杰又问王三泉：“昨也没见你们出去，也没见你们回来，打到啥了？”
王三泉准备好说词：“就一只五六公斤的小铜皮野猪，几条红尾斑鱼而己。”
说罢，还装出几分沮丧。
昨天那只铜皮野猪哪才五六公斤啊？
但他爷爷告诉过他，昨天的事别说。
也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十五的小孩，哪能打到那么大的野猪啊。
这时，一个小孩注意到王三泉肩头的黑鸟，问道：“这鸟是咋回事。”
王三泉更神气了，嘻嘻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是我新养的鸟，叫小黑。”
小黑？
的确挺贴切的。
这鸟巴掌大小，羽翼漆黑，但尾端带着不易察觉的金色，连着它的双足及脚趾都是黑色的。
叫小黑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啥鸟啊，乌鸦吗？”
肩头的黑鸟听了这话，白了说话的孩子一眼，好像在说你才是傻鸟。
王三泉挠了挠后脑勺，回道：“应该是吧，我爷爷说多半是乌鸦的远房亲戚。”
“王爷也不知道啊。”
胡三儿吃惊。
王老爷子是这一片见识最多的人，虽然性子冷了点，但大家找他帮忙基本都不会推脱，能帮就帮，深受这里人的尊敬，哪怕是小孩子。
陈英杰凑近看了看黑鸟，将手指伸到黑鸟的黑喙跟前，想要逗逗它。
可黑鸟把头别到一边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这鸟还多有意思啊，泉儿。”
看到陈英杰吃瘪，胡三儿乐呵呵地说道。
“小黑可聪明了，它还听得懂人话呢。”
“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小孩在黑鸟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但黑鸟始终没什么动静，头埋进右侧羽翼下，鸟都不鸟他们。
王三泉有点尴尬，心想小黑咋这么不给面子呢。
但大家本来也就当王三泉在吹牛，笑了王三泉一会儿就转到别的话题上来。
日上三竿，带小黑回到家得王三泉将小黑放在自己房间的木桌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桌上，脑袋趴在上面，看着整理自己羽翼的黑鸟，轻轻地开口：“小黑，你真的能听懂我的话吗？”
但这回黑鸟没再做出任何回应，依旧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王三泉不禁有点失望。
如果是只能听懂人话的鸟，该多有意思啊。
午饭时，黑鸟再次展现出自己的饭量，王家爷孙俩相顾无言……这回肯定是喂不死的……王老爷子这么想着。
下午王三泉被要求读书认字。
爷孙俩坐在院子里，，日光照在泛黄的书页上，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大的小的坐在一条木凳上，大的指一个字，小的便念出来，木凳上，还有只小黑鸟，呆呆的陪着祖孙二人。
待到残阳再次点燃余霞，恋家的鸟飞过院子，带来远方泥土的清香，王三泉才结束他的读书任务。
也快跟这天说再见了，但也要跟新的一天说你好了。
月光不忍吵醒熟睡的人，黑鸟也不忍，他只是立着在王三泉枕边，没有鸣叫，没有蹦跳，眼中有月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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