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很大，也很阴冷。
米莉蜷缩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雨水顺着椅缝渗进衣领，她却感觉不到寒冷——指尖还残留着爷爷手腕的最后一丝温度，仿佛只要握紧拳头，就能把那点暖意留住。
“圣地亚哥可是个好学校……”爷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那是去年冬天，他裹着补丁棉袄，蹲在煤炉边用火钳翻动烤红薯，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骄傲的眉眼。
“我们家米莉这么优秀，肯定考得上！
等你毕业当了体面人，爷爷就去校门口摆摊卖糖糕，让那些少爷小姐也馋馋……”米莉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碎在风里。
她考上了啊，可爷爷的糖糕摊永远不会有开张的那天了。
记忆中爷爷总在深夜替她掖被角，粗糙的手掌蹭过她脸颊，“米莉啊，咱们虽然在这儿无亲无故……但你有爷爷，爷爷有你，就是顶好的日子。”
可现在，顶好的日子碎成了玻璃渣。
她猛地蜷起身体，喉间泛起铁锈味。
原来人真的可以难过到忘记呼吸，原来孤独是有重量的，像湿透的棉被压住胸腔。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男人的声音黏腻得像融化的油脂，手指快要碰到她肩膀时，袖口露出一截金表链，在霓虹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雨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像坏掉的收音机杂音。
米莉迟钝地抬起头，视线里是一张被雨水晕开的模糊脸庞——圆胖的、堆着笑，嘴角的弧度让她想起菜市场里宰鱼摊主的刀光。
“要是不嫌弃的话，来叔叔家里取取暖？”
男人撑着的黑伞向她倾斜，声音在雨声中变得愈发黏稠。
米莉的睫毛上凝着水珠，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
她想起小时候发烧，爷爷用粗糙的手掌贴住她额头，炉子上煨着姜糖水，甜香混着柴火气钻进被窝。
可现在只有冷，冷得连骨头缝里都结着冰碴。
男人的金表链在雨中反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无意识地向前挪了挪——伞下那一小方干燥的空间，像极了她和爷爷挤在漏雨的阁楼里，用塑料布围出的“安全区”。
“好……”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回应，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跟叔叔走吧，叔叔的家里可比这还暖和哦。”
他咧嘴笑时露出镶金的犬齿，领口飘来古龙水混着廉价烟草的味道。
雨突然下得更急了，她无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远处便利店的光晕更是在雨幕里化成毛茸茸的圆点......“老东西，老牛吃嫩草也得撒泡尿照照镜子吧？”
一道冷冽的声线传来，米莉还未回神，手腕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扣住——卡尔的银发在霓虹灯下泛着寒芒，像出鞘的西洋剑刃。
他猛然将米莉拽进怀中，校服纽扣撞上他胸口的圣乔治学院徽章，金属的凉意刺得她一哆嗦。
男人僵在原地，镶金犬齿还龇在唇外。
卡尔的拇指漫不经心摩挲着米莉腕上被攥出的红痕，灰蓝色瞳孔俯视对方时，仿佛在看阴沟里沾了油污的餐巾纸。
雨滴悬停在半空。
便利店玻璃映出男人抽搐的脸，和卡尔袖口一闪而逝的银色袖扣——那是只有校董会首系血脉才被允许佩戴的荆棘纹章。
“小子，她认识你吗？”
男人嗓音发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卡尔怀中的米莉，像赌徒押注最后一块筹码。
米莉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来不及发出音节——卡尔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他的唇瓣灼热得像融化的蜜糖，舌尖抵开她冻僵的齿关时，甜腻的薄荷气息混着某种香气席卷而来。
她膝窝一软，后腰却被他箍得更紧，圣地亚哥校徽的金属棱角硌得她生疼。
纠缠的唾液在分开时拉出细长银丝，卡尔用犬齿轻轻勾断，看着她踉跄跌进自己臂弯。
“现在认识了。”
卡尔松开她时，拇指意犹未尽地蹭过她湿漉漉的唇角。
那掀睫看向男人的眼神，宛如贵族用佩剑挑开乞丐的破碗。
“我的小女友说，让你滚。”
男人骂骂咧咧跑走了。
雨声也忽然变得清晰，米莉猛地推开卡尔，踉跄后退两步。
唇上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薄荷糖味，舌尖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气——不知是卡尔咬破的，还是她自己紧张时咬破了嘴唇。
“你、你是谁？”
她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揪紧湿透的校服下摆，“你为什么要亲我？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男人的吻太重，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
卡尔慢条斯理地抹了下唇角。
路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衬得那双灰蓝色眼睛像冰层下的暗流。
“第一次？”
他忽然低笑，指节缠住她濡湿的发丝缓缓绞紧，迫使她仰起布满细汗的脸。
泪痕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被他用虎口抹开时变成一道淫靡的水迹。
“真奇怪啊...”他俯身，皮带扣硌进她大腿内侧，灼热的吐息裹着血腥味灌进耳蜗。
“每次撕开你这张哭泣的脸，下面藏着的喘息...可都甜得让我发狂。”
卡尔的手指仍扣在她腕间，力道不轻不重，像锁链也像庇护。
雨丝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他的声音混着潮湿的空气砸下来：“所以，小可怜，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他忽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灰蓝色瞳孔里翻涌着某种晦暗的情绪，“都不要再这样哭泣着看向一个男人。”
米莉睫毛颤了颤。
他拇指蹭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触感近乎温柔，可下一句话又冷得像冰：“除非你想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便利店自动门“叮”地滑开，卡尔己经拽着她走向路边停着的黑色跑车。
司机小跑着撑开伞，米莉终于能找回声音：“……我自己能回去。”
卡尔嗤笑一声，首接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后座。
“省省吧，你抖得连硬币都捏不住。”
他甩上车门，隔着玻璃点了点她攥紧的掌心——那里果然还躺着两枚湿漉漉的硬币，是玛莎大婶临走前塞给她的。
引擎发动，米莉从后视镜看见卡尔紧绷的下颌线。
他盯着窗外某处阴影看了两秒，突然按下中控锁。
“别乱跑。”
他扯松领带，语气烦躁得像在训斥不听话的猫，“这附近最近死了三个圣地亚哥落单的女学生。”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