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一）班的教室宽敞明亮，崭新的课桌椅排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新书本的墨香和一种无形的、名为“竞争”的紧张感。
能进入这个重点班的，无一不是中考中的佼佼者。
夏瑾兮找到自己的座位，是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暖融融的，让她因早晨的尴尬而有些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悄悄环顾西周，同学们或兴奋地交谈，或安静地预习，每个人都带着对高中生活的憧憬。
她拿出笔记本，工整地写上班级和姓名，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
就在这时，身旁的空位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拉动椅子的声音。
一股淡淡的、清冽好闻的气息，像是雨后的雪松，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夏瑾兮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果然。
宋亦南正若无其事地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没有看夏瑾兮一眼，只是从书包里拿出几本崭新的教材，随意地放在桌角，动作流畅而淡漠。
就好像，坐在哪里，旁边是谁，都是一件完全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夏瑾兮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是我的同桌？
那个众星捧月般的宋亦南，竟然是我的同桌？
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了她。
她想起早晨那场狼狈的意外，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认出我了吗？
应该没有吧……毕竟他当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近距离看，他的侧脸线条更加完美，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但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好奇和试探都隔绝在外。
最让夏瑾兮在意的是，他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他的目光虽然落在前方的讲台上，但眼神却没有焦点，像是透过黑板，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论坛照片里那种属于天之骄子的张扬夺目，反而沉淀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寂和疏离。
偶尔，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在崭新的书页上轻轻敲击两下，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或思索。
班主任是一位看起来和蔼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女老师，叫王丽。
她进行了简短的开学致辞，然后开始强调班级纪律和学习要求。
整个过程，宋亦南都保持着那个姿势，安静得像个精致的雕塑。
没有惊讶，没有好奇，没有普通新生该有的任何情绪波动。
夏瑾兮收回目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老师讲话。
她明白了，对于宋亦南而言，无论是和她成为同桌，还是其他任何事情，或许都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旁人难以触及。
一整天的课程下来，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夏瑾兮是出于一种小兽般的本能，不敢去打扰身边这座“冰山”。
而宋亦南，则是彻底沉浸在自己的状态中。
他听课很认真，笔记却记得很少，只在关键处寥寥划上几笔，效率高得惊人。
课间时分，总会有几个大胆的女生红着脸过来，试图和宋亦南搭话，或是借口问问题。
“宋亦南同学，这道数学题……宋亦南，你是从哪个初中毕业的呀？”
然而，得到的回应永远只是最简洁的答案，或者一个礼貌却疏远的摇头。
他的态度并不傲慢，却比傲慢更让人难以靠近，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周遭一切的漠然。
有一次，夏瑾兮的橡皮不小心滚落到宋亦南的椅子脚下。
她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小声开口：“那个……宋同学，麻烦你……”话还没说完，宋亦南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的橡皮，然后，他弯腰，拾起，轻轻放回了她的桌角。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谢谢。”
夏瑾兮轻声道谢。
他仿佛没有听见，己经重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影。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出笼的小鸟，欢快地收拾书包。
宋亦南的动作依旧是最快的，他将书本利落地塞进背包，起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夏瑾兮看着身旁瞬间空掉的座位，仿佛那个清冷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雪松气息，证明着这一整天奇妙的“同桌”经历并非她的幻觉。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开学第一天，就像坐过山车。
而她的这位同桌，无疑是她平淡高中生活里，最大的一个未知数。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份与世隔绝的沉默和眼底深藏的心事，又从何而来？
夏瑾兮甩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好奇抛开。
对她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去图书馆借到老师推荐的辅导书。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背着书包走向图书馆的时候，那个先行离开的身影，正独自一人站在学校天台的边缘，望着远处繁华的城市轮廓，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与迷茫。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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