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筠只依稀听到“礼物”二字,其余的记不大清。
意识回笼时,她被一阵微凉的风吹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茅草搭成的屋顶,梁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莲子,风一吹,晃晃悠悠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
这场景……分明是自己和养父在西洲的小屋。
地府原来和人间这般相似,倒是亲切。
“清筠?
醒了?”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王清筠转头,看见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正蹲在床边,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汤。
正是她的养父王大力。
清筠以为自己眼花了,想来是父亲死后也到了这里,她扑进父亲怀里她猛地扑进王大力怀里,积攒了无数的委屈、悔恨、思念瞬间决堤,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我对不起你……我终于见到你了……哪怕是在阴曹地府……”她抹了抹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询问,“母亲呢?
为何不见母亲?
母亲比我们来的早,己经投胎去了吗?”
王大力瞪大眼睛,显然是被清筠吓到了,赶忙用手覆上她的额头,疑惑地说,“不烧了啊?
怎么尽说些胡话!
不行,得让小白赶紧来瞧瞧。”
说完,放下手里的碗,急匆匆跑出了门外。
清筠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王大力的手是热的,死人的手怎么会是热的!
她连忙跑下床,看向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少女皮肤细腻如水,泛着微微的红,美目含春,清秀可人,正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
她这是重生了?
老天奶显灵了?!
清筠在自己细嫩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呲牙咧嘴。
她会痛,是真的。
她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完好的脸,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不再是绝望的泪。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暖融融的。
梁上的莲子串还在轻轻晃动,米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徐昭珮,萧衍,还有那些所有害过她与养父的人……这一世,她回来了。
欠了她的,欠了养父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突然王清筠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王大力回来了。
她赶忙飞扑上床,钻进被子里装出刚醒来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老王,你终于回来了——”王大力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小兔崽子,还一口一个父亲,你何时这么有礼貌了?
我怕你是烧坏了脑子!”
王大力把桌上的碗递过来,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头:“你呀,昨天摘莲子掉进塘里,烧了半宿,可把爹吓坏了,趁热喝了。”
塘里?
摘莲子?
前世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王清筠意识到自己应当是回到了两年前。
王清筠喝着米汤,目光扫过茅屋西周:土墙是黄泥糊的,坑坑洼洼;墙角堆着渔网,网眼里还缠着几根水草;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一切都带着真实的烟火气,真实得让她恍惚。
“对了,”王大力突然想起什么,“刚去叫了白大夫来,他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清醒了正好,让他再给你瞧瞧。”
“白大夫?”
白筠的心跳漏了一拍。
正想着,门外传来“吱呀”一声,一个穿青绿色长衫的男子掀帘进来。
他身量清瘦,墨发用根简单的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眉眼愈发温润。
手里提着个深棕色的药箱,箱角磨得有些发亮,上面刻着三个字:莲心舍。
他把药箱放在桌上,笑着颔首,“王伯,清筠。”
声音清润冷冽,像山涧的泉水叮咚。
听到这个的瞬间,白筠手里的碗差点脱手。
是他。
在悬崖边痛哭着呼喊她名字的人声音与眼前的白陌尘一模一样,也是穿着这一身青色长衫。
与当时歇斯底里的悲痛不同,他现在周身是医者的沉静与温和,像株生长在溪畔的白莲,出淤泥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清筠记得他,他就住在自己隔壁,时常照顾他,但具体的细节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王大力连忙起身:“白大夫来了?
快坐快坐!
清筠,还不快谢谢白大夫?
这次若不是他,你这落水的病哪能好得这么快。”
清筠这才想起,这具身体的“落水”,恐怕就是自己意识穿越的契机。
她低下头,小声道:“谢谢白大夫。”
白陌尘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关切,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我看看脉象。”
他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微凉的触感传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没大碍了,”他收回手,提笔写药方,“只是还有点风寒,我开两副药,煎了喝就好。”
王大力在一旁絮絮叨叨:“白大夫真是我们西洲的活菩萨!
说来也是有缘正好就遇见了你……爹!”
清筠连忙打断。
她不想让白陌尘想起重伤的过往。
白陌尘却笑了笑,毫不在意:“说来还要多谢王伯和清筠。
当时我在后山采药,遇到野狼……”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被咬伤了腿,掉进河里,是王伯把我背回来,清筠还帮我换了七天药。”
虽说白陌尘就住在她家隔壁,他对清筠来说就像一个哥哥,总是默默守护着自己,而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白大夫不是本地人吧?”
清筠开口询问道。
“嗯,”白陌尘点头,将药方递给王大力,“西处游历,学点医术,哪里需要就待一阵子。
清筠你不必如此生分,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小白吧。”
之前……之前有关白陌尘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任凭她极力想要看清却无可奈何。
许是重生后遗症吧,重生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那老者的话并非幻觉,那他的礼物究竟为何?
清筠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力接过药方,咂咂嘴:“白大夫这医术,在咱们西洲真是屈才了!
你那莲心舍开在隔壁,每天来看病的人排着队,连城里的大户都特意来请你呢。”
喝完碗里的米汤,她迫不及待想去外面看看久违的小医馆,“爹,我要出去溜达一会儿!”
“好,早些回来!”
王清筠推门而出,又想到梦中老者的话,想着能不能顺道寻到什么“神秘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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