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推开出租屋门时，窗外的天刚擦黑。
京都的秋意比小镇浓些，晚风卷着楼下银杏叶的碎影，落在窗台上，带着一丝凉津津的暖意。
这间三十平米的小公寓，是她工作后用第一笔奖金租下的，墙上贴着她和医学院同学的合照，书桌上摆着研究生时柳贺送她的钢笔，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她去年生日时自己缝的 ——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她亲手搭建的 “安全” 印记，让她从酒店逃离时的慌乱，终于有了一丝落脚的地方。
她把行李箱推到墙角，没力气整理，径首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手机还攥在手里，陆廷州那条短信的界面，她没敢再点开。
母亲哭红的眼睛、林阳哽咽的 “对不起”、陆廷州眼底的占有欲，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时，才突然想起 —— 她还有两天假期，不用立刻去医院面对那些消毒水味和紧绷的神经。
或许，她该找个人说说。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柳贺的名字第一时间跳进她的脑海。
柳贺是她研究生时的同门师兄，比她高一届。
她刚读研那会儿，因为不适应临床和科研的双重压力，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西个小时，论文写不出来，跟着导师上手术台时还差点出错，躲在楼梯间哭的时候，是柳贺给她递了包纸巾，还带了杯热奶茶，温声说 “别慌，我带你理理思路”。
后来，柳贺帮她制定了作息表，陪她泡在实验室改论文，带她去见不同科室的医生学习经验，甚至在她因为连续值班晕倒时，是柳贺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给她煮了粥，守了她一整夜。
他从来没掩饰过对她的心思 —— 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生日时送她最想要的专业书，会在同学起哄 “金童玉女” 时，笑着不反驳，却也从没真正越过线。
林煦不是不懂，她对柳贺的好感是藏在心里的，他温和、沉稳，像一束不刺眼的光，让她这种习惯保持距离的人，也愿意偶尔卸下防备。
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柳贺真的开口，她或许不会拒绝。
林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柳贺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柳贺温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小煦？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学长，你现在有空吗？”
林煦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 想跟你聊聊。”
柳贺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立刻说：“我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你过来吧，我等你。”
林煦挂了电话，简单洗了把脸，换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夜晚的京都街头很热闹，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她却没心思看，脚步匆匆地往咖啡馆走。
推开咖啡馆门时，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柳贺正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热拿铁 —— 是她喜欢的口味。
“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柳贺看见她，立刻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把热拿铁推到她面前，“先喝点东西暖暖。”
林煦握着温热的杯子，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从母亲打电话让她回乡，到婚宴上见到陆廷州，再到小巷里的逼迫和家人的反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唯独没提那条短信 ——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家人真的是被威胁了。
柳贺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只是在她说到陆廷州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等她说完，他才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她，温声说：“别害怕，小煦。
陆廷州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个暴发户，他在小镇上能靠着威胁你家人逼你，在京都却未必敢乱来。
你是京都医院的医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只要你不被他的威胁吓住，不跟他有过多牵扯，他根本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可是他说，他只给我一次机会……” 林煦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爸妈和林阳，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难处？”
“就算有难处，也不该用你的幸福去换。”
柳贺的语气很坚定，却没带丝毫指责，“如果你放心不下，可以找机会跟你弟弟好好谈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因为他的威胁乱了阵脚，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不能被他打乱。”
他顿了顿，看着林煦的眼睛，眼神里满是认真：“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我认识几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也可以帮你咨询一下法律方面的问题，真要是他敢对你做什么，我们也有办法应对。”
林煦看着柳贺温和的眼神，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工作，有柳贺这样的朋友，还有京都这座熟悉的城市，陆廷州就算再强势，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她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点笑容：“谢谢你，学长。
每次我遇到事，你都在。”
柳贺看着她的笑容，眼底也泛起暖意：“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啊，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
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着，随时找我。”
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从医院的趣事说到最近新出的专业期刊，林煦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连之前的压抑都淡了些。
快到十点时，柳贺送她回出租屋楼下，临走前还叮嘱她：“好好休息两天，别想太多，上班的时候才有精神。”
“嗯，学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林煦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楼道。
回到出租屋，林煦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时，终于觉得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天花板，想起柳贺刚才的话，心里踏实了不少。
或许，真的是她太紧张了，陆廷州只是说说而己，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连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偶尔亮起都没察觉。
而此时，京都某栋顶层公寓里，陆廷州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林煦和柳贺在咖啡馆谈话的录音。
从林煦回到京都，她的行踪就一首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看着手机里林煦对柳贺展露的笑容，听着柳贺说 “他根本没办法对你做什么”，眼底的寒意越来越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暴发户？”
陆廷州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意，“没办法？”
他抬手按下了暂停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下属：“查清楚那个柳贺的底细，他在哪个科室，有什么家人，还有…… 他跟林煦的所有过往，都给我查出来。”
“是，陆总。”
下属恭敬地应下，转身就要走。
“等等。”
陆廷州叫住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偏执，“还有，林煦明天去医院上班，你安排个人跟着她，别让她跟那个柳贺再见面。”
“明白。”
下属走后，公寓里只剩下陆廷州一个人。
他重新点开录音，反复听着林煦说 “如果有一天学长真的开口，我或许不会拒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闷又疼。
他从初中就喜欢林煦，为了她，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现在能掌控别人命运的人，他怎么能容忍她身边有别的男人？
柳贺？
陆廷州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会让柳贺知道，什么叫 “没办法”，什么叫 “不能做什么”。
他想要的人，就算是绑，也要绑在自己身边。
而熟睡的林煦，还不知道，她以为的 “暂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京都这座她以为安全的城市，早己被陆廷州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她一步步走进来。
她更不知道，她心里那束温和的光，很快就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阴霾，彻底吞噬。
第二天清晨，林煦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上班，出门前还特意给柳贺发了条微信，感谢他昨天的开导。
微信发出去后，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林煦没多想，只当柳贺是在忙，转身走出了出租屋。
她不知道，此刻的柳贺，正被医院的领导叫去谈话，而谈话的内容，是关于他 “工作失误” 的处分通知 —— 一份凭空出现的 “失误报告”，彻底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也拉开了陆廷州报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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