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林小满蹲在幼儿园滑梯底下，脸埋进膝盖里，鼻尖绕着校服裤子上的尿骚味，混着潮湿的尘土气。
裤腿沉甸甸贴在小腿上，像绑了两块浸水手帕，一动就磨得皮肤发紧，连膝盖都被捂得发烫。
他偷偷把裤脚往上卷了卷，想让风钻进去凉快点，却不小心碰到滑梯的铁支架，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林小满尿裤子啦！”
头顶传来清脆的笑声，像小石子砸在耳朵上。
“羞羞！
这么大还尿裤子！”
小朋友们围在滑梯口，指指点点的影子落在他背上，像小虫子爬过似的难受。
林小满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嘴唇不肯掉——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上次哭的时候，被隔壁班的小胖学了好几天。
“别笑啦，小满只是不小心。”
王老师的声音插进来，带着她常喝的柠檬茶香味。
她蹲下身，轻轻碰林小满的肩膀，指尖还带着刚洗过手的凉意：“老师带你换干净裤子，好不好？
休息室里还有新的小熊袜子，跟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一样。”
林小满闷闷应了声，刚被牵起来，脑子里突然“叮”响了一下——不是走廊的上课铃声，是家里微波炉热完牛奶的脆响，连余温好像都飘到了鼻尖。
紧接着，裤兜里的儿童电话手表震了震，贴着腿肚子，麻酥酥的。
他偷偷摸出手表，屏幕亮着，妈妈的微信跳出来，还带个粉嘟嘟的草莓蛋糕表情包：“小满宝！
妈妈刚得两千块奖金，晚上买草莓蛋糕，想吃多大的？
要比你脸还大的吗？”
下方紧跟着银行的推送短信，蓝色字体清清楚楚：“尾号XXXX账户入账2000.00元，余额5682.31元”。
林小满眼睛倏地睁大，连鼻尖的尿骚味好像都淡了点。
上回他美工课不小心把颜料弄在裤子上，回家就见爸爸举着手机笑，说搁置半年的工程款终于到账了；再上回早餐洒了豆浆，爷爷下午就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说是彩票中了小奖。
那时他只当是碰巧，可现在……“小满？
怎么不走了？
是不是腿麻了？”
王老师拉了拉他的手，又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林小满赶紧把手表塞回兜，跟着往休息室走。
走廊的阳光落在地上，拼成一块一块的光斑，他盯着自己的影子，心里蹦起只小兔子，跳得飞快：难道在幼儿园做丢脸的事，家里就会有钱？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赶紧捂住嘴，怕笑出声。
休息室里，王老师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校服裤子，又拿了双浅灰色的小熊袜子，蹲在他面前帮他换：“下次想上厕所一定要举手，别憋着呀，你看裤子湿了多不舒服。”
她揉着林小满的头发，掌心暖暖的，像妈妈冬天帮他捂手的温度。
林小满盯着老师袖口那颗掉了点漆的小熊纽扣，小声问：“王老师，拉裤子、把东西弄洒，会让家里有钱吗？”
王老师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傻孩子，拉裤子是因为你还没完全控制好膀胱，跟家里有没有钱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钱是爸爸妈妈上班、爷爷辛苦做事赚来的，不是靠这些小意外来的。”
林小满没说话，心里的小兔子却没停下来。
下午吃点心时，他看着面前的南瓜粥，金黄色的粥里还飘着几颗红枣，热气腾腾的。
他偷偷瞄向正在分饼干的王老师，手指悄悄勾住粥碗的边缘，深吸一口气，故意把胳膊一歪——“哗啦！”
南瓜粥洒了一地，大半泼在裤子上，黏糊糊的粥液顺着裤腿往下淌，连袜子都浸湿了，凉丝丝的。
小朋友们又笑起来，有人还指着他的裤子喊“南瓜粥裤子”，林小满却不难过，反而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电话手表，心脏“砰砰”跳得像要蹦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五分钟后，手表真的震了。
爸爸的消息跳出来，还带个奥特曼的表情：“儿子，爸爸写的稿子被杂志转载啦！
编辑说加五百块稿费，晚上带你去玩具店，想买哪个奥特曼？”
林小满的眼泪“吧嗒”掉在沾了粥的裤子上，却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虎牙。
他攥着电话手表，指腹反复蹭着屏幕上爸爸发的奥特曼表情，看着窗外的阳光洒在裤子上，把粥渍照得亮晶晶的，心里悄悄喊：原来这不是巧合！
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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