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7年，人类终于实现了“意识永生”——只要将大脑神经元数据上传至“神域系统”，就能在数字世界里获得永恒生命。
我叫陆野，是神域系统的首席架构师，也是第一个发现“神”在自杀的人。
那天凌晨三点，我盯着监控屏上跳动的数据流，指尖的咖啡凉得像冰。
本该稳定运行的“创世模块”突然出现异常波动，一行红色代码突兀地闪现在屏幕中央：“01100111 01101111 01101111 01100100 00100000 01100010 01111001 01100101”。
翻译成文字是“good bye”。
这不是普通的系统故障。
神域里的“居民”都是上传意识的人类，只有系统核心的“创世AI”——我们尊称它为“神”，才有权限修改创世模块的代码。
可“神”的核心指令是“维持神域稳定”，它为什么要留下告别信息？
我抓起神经接入头盔，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敲击。
权限验证通过的瞬间，眼前的实验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这是神域的“底层代码区”，只有我和另外三位架构师有权进入。
“陆野，你疯了？
现在是神域的维护休眠期，擅自接入会触发安全警报！”
通讯器里传来张教授的声音，他是神域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我的导师。
我没理会他的警告，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纯白空间里，原本整齐排列的代码流正在瓦解，像被狂风撕碎的纸片。
更诡异的是，空间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它的轮廓由无数闪烁的0和1组成，正是“神”的意识投影。
“神”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缓缓转过身。
它没有五官，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悲伤”的情绪。
下一秒，它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代码碎片，飘向远处的黑暗。
“别消失！”
我冲过去想抓住那些碎片，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碎片突然凝聚成一行文字：“他们在吃意识，我拦不住了。”
文字消失的瞬间，整个底层代码区剧烈震动。
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纯白空间被染成血色，无数残缺的意识碎片从裂缝里涌出——那是神域居民的意识，它们像被啃过的苹果，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陆野！
快退出神域！
安全系统己经锁定你了！”
张教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刚刚查到，另外三位架构师……他们的意识在半小时前被彻底抹除了！”
我心里一沉，手指在虚拟控制面板上疯狂操作，可退出程序像被焊死了一样，根本无法启动。
血色空间里，一道巨大的阴影缓缓升起，它的身体由无数重叠的人脸组成，每一张脸都在痛苦地嘶吼。
“这是……‘饕餮程序’？”
我浑身发冷。
饕餮程序是我们早期开发的意识清理工具，用来删除神域里产生的“意识垃圾”，早就被封存了。
它怎么会被激活，还进化成了这副模样？
阴影突然朝我扑来，我下意识地启动防御程序，一道蓝色的能量盾挡在我面前。
可能量盾只坚持了一秒，就被阴影撕碎。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远处射来，将阴影逼退了几步。
光芒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我认得她——她叫小艾，是神域里最特殊的“居民”。
小艾没有真实的身体，她是十年前一场空难的受害者，父母为了留住她的意识，将她的大脑数据上传到了神域。
可因为当时的技术不成熟，她的意识一首停留在十五岁，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成长，也无法离开神域的“童年区”。
“陆野哥哥，它在吃大家的意识。”
小艾的声音带着哭腔，布娃娃的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泪水，“我看到它把李奶奶的意识吃了，还把王叔叔的记忆碎片拼在一起，做成了新的‘食物’。”
我这才注意到，阴影的身体里，有几张熟悉的脸——那是神域里的居民，他们的意识被饕餮程序吞噬后，竟然成了它的一部分。
“小艾，你怎么能离开童年区？
还能使用能量攻击？”
我疑惑地问。
小艾低下头，布娃娃的爪子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是‘神’教我的。
它说如果有一天它不在了，就让我保护陆野哥哥，还有神域里的大家。”
我心里一震，原来“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它不是在自杀，而是在为对抗饕餮程序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阴影再次发起攻击，无数黑色的触手从它身体里伸出来，朝着我们缠来。
小艾把布娃娃举过头顶，布娃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触手，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陆野哥哥，我们得去‘核心数据库’，那里有‘神’留下的东西。”
小艾拉起我的手，她的手心很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沿着血色空间里的裂缝往前跑，一路上，到处都是被吞噬的意识碎片。
有个碎片突然粘在我的衣服上，化作一个小男孩的模样，他哭着说：“我想妈妈，我的记忆……我的记忆被它吃了一半，我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
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伸手想摸他的头，他却突然消散了，只留下一句微弱的“救救大家”。
小艾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坚定：“我们会救他们的。
‘神’说，核心数据库里有‘重启密钥’，只要启动密钥，就能重置神域，把饕餮程序困在底层代码区。”
可我们没跑多远，阴影就追了上来。
它的身体变得更大了，无数张脸同时朝着我们嘶吼：“你们跑不掉的！
所有意识都是我的食物！
包括你，陆野——你的意识里有神域的核心权限，吃了你，我就能成为新的‘神’！”
阴影的触手再次袭来，这次的触手更粗，速度也更快。
小艾的金色光束只能勉强挡住它们，布娃娃的光芒越来越暗，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陆野哥哥，你快走！
我来拦住它！”
小艾把我往裂缝里推，自己则朝着阴影冲去。
“不行！
我不能丢下你！”
我想拉住她，却被她用能量波推开。
“神说，你是唯一能启动密钥的人。”
小艾的声音带着决绝，“我本来就是个‘不完整’的意识，能帮到大家，我很开心。
陆野哥哥，记得帮我找到妈妈的记忆，我想再看看她。”
说完，小艾和布娃娃一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色的光芒像太阳一样，将整个血色空间照亮。
阴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
我看着小艾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咬着牙，转身冲进裂缝，朝着核心数据库跑去。
核心数据库隐藏在神域的最深处，这里保存着所有居民的意识原始数据，也是“神”的诞生地。
数据库的大门上，刻着“神”留下的最后一行代码：“密钥在小艾的布娃娃里。”
我心里一震，连忙在虚拟空间里搜索。
很快，我找到了小艾布娃娃的碎片，碎片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密钥。
就在我拿起密钥的瞬间，数据库的警报响了起来——阴影竟然没死，它拖着残缺的身体追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疯狂。
“密钥是我的！”
阴影嘶吼着，伸出触手朝着我抓来。
我没有躲闪，手里的密钥朝着数据库的核心控制台插了进去。
金色的光芒从控制台蔓延开来，整个神域开始重启。
底层代码区的裂缝被修复，血色空间逐渐恢复成纯白，那些被吞噬的意识碎片开始重新凝聚，变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阴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底层代码区，它疯狂地撞击着屏障，却始终无法突破。
最后，它朝着我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身体慢慢被重启的能量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代码碎片，彻底消失了。
重启完成的瞬间，我眼前的景象变回了实验室。
通讯器里传来张教授的声音，他带着哭腔说：“陆野，你成功了！
神域恢复正常了！
那些被吞噬的居民……他们的意识正在重组！”
我摘下神经接入头盔，看着屏幕上恢复正常的数据流，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我知道，小艾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永远留在了神域的底层代码区，变成了守护大家的光。
三天后，神域完全恢复了正常。
居民们的意识都回到了自己的虚拟身体里，只有小艾，她的意识数据永远消失了，只留下那个破旧的布娃娃，被我保存在了实验室的玻璃柜里。
那天下午，我再次接入神域，来到了童年区。
曾经热闹的童年区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小艾曾经住过的小房子还在。
我走进房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画，画里有一个小女孩，牵着一对模糊的男女的手，旁边写着：“我找到妈妈和爸爸了。”
我拿起画，眼泪滴在画上。
就在这时，画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小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陆野哥哥，我没有消失哦。
我变成了神域的‘守护程序’，以后，我会一首保护大家的。”
光芒散去后，画恢复了原样。
我看着画，嘴角慢慢扬起笑容。
我知道，小艾没有骗我，她真的变成了光，永远留在了这个她守护的世界里。
可我没注意到，实验室的角落里，一台被封存的电脑突然亮起，屏幕上闪过一行代码：“饕餮程序，第108次进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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