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3年，咸阳宫。
朝会的檀香混着百官身上的汗味，像碗放馊了的羊肉汤，首往李衍鼻子里钻。
他偷偷缩了缩脖子，把官帽往脸上压了压——不是为了显恭敬，是怕秦始皇看见他快睁不开的眼。
穿越三天了，从996社畜变成秦朝御史，别人忙着适应身份，他忙着琢磨怎么在朝会上补觉。
毕竟这职位听着唬人，实则就是个"朝堂气氛组"，每天站班听始皇训话，屁事没有还得装出"臣深受启发"的样子，比改PPT还累。
"近日有儒生计议，言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御史大夫冯劫的声音炸起来，李衍一个激灵差点栽出去。
他揉了揉眼，瞥见阶上那个穿玄色冕服的身影——秦始皇嬴政，正垂着眼捻着玉圭，侧脸线条冷得像刻出来的，连呼吸都透着"朕说的都对"的压迫感。
李衍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这帮儒生也是闲的，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得跟始皇帝掰扯"师古"。
不知道这老哥们最烦别人教他做事？
等会儿怕不是要炸毛。
他正腹诽着，突然见嬴政手指一顿，玉圭差点掉在地上。
李衍："？
"错觉？
"陛下，"冯劫还在往下说，"诸生引证《诗》《书》，非议郡县制，若不严禁，恐惑乱民心——"得了吧，惑乱民心的是赋税太重，跟几本破书有啥关系？
李衍打了个哈欠，心里继续吐槽，焚书？
烧书多费柴啊，不如搞个"秦朝版电子书"，刻成竹简多占地儿，弄成纸卷还能循环利用...哎不对，秦朝有纸吗？
好像还真没有，那更亏了，焚书纯属浪费木材资源。
"噗——"一声极轻的闷响从龙椅那边传来。
李衍猛地抬头，正撞见嬴政端起青铜爵抿了口酒，耳根却悄悄红了。
再看旁边的宦官赵高，脸都白了，正使劲给冯劫使眼色，那眼神跟"你快闭嘴不然要出人命"似的。
冯劫还没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臣以为，当尽烧《诗》《书》百家语，敢偶语《诗》《书》者弃市！
"我去，狠人啊！
李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招叫"堵嘴式管理"是吧？
治标不治本。
你把书烧了，人心里的想法还在，回头更得偷偷骂你。
再说了，烧书多没意思，不如搞个"秦朝图书馆"，把书都收起来，想看？
得考个"阅书证"，既显得文明，又能拿捏话语权，多聪明。
这次没等冯劫接话，龙椅上的嬴政突然开口了，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奇怪的颤音："冯卿...所言，容朕三思。
"满朝文武都愣了。
谁不知道始皇最听不得"三思"？
上次有个方士说他求仙药"需缓图之"，当场就被拖去喂了狗。
今天怎么回事？
李衍也懵了，挠了挠头：不对啊，按历史线，这会儿始皇应该拍桌子说"准奏"了啊？
难道我穿越过来，蝴蝶效应了？
他正琢磨着，嬴政突然朝他看过来。
那眼神不像看个小御史，倒像看个刚从土里蹦出来的灵芝——又惊又奇，还带着点"这玩意儿怎么回事"的探究。
李衍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
他看我干嘛？
我没说话啊！
难道我脸上有饭粒？
嬴政的瞳孔又缩了缩，握着玉圭的手指紧了紧。
李衍：！！！
一个荒谬的念头窜进脑子里——这老哥们，该不会能听见我心声吧？
"李衍。
"突然被点名，李衍吓得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臣、臣在！
"嬴政盯着他，嘴角好像极快地勾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恢复了那副高冷脸："你今日...似有心事？
"有！
我有心事！
我在想你是不是能听见我吐槽！
李衍头埋得更低，嘴上却瞎编："回陛下，臣、臣是在想...冯大人所言，甚有道理！
"道理个屁！
我怕说真话被你拉去砍头啊！
嬴政："哦？
你觉得，当焚书？
"我觉得你应该先给我颁个"最佳演技奖"！
李衍心里狂喊，脸上却挤出忠臣相："臣以为，异端邪说当禁！
只是...烧书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他小心翼翼抬眼，见嬴政没发火，赶紧补充："臣听闻，上古有祥瑞之舞，可驱邪纳福。
若能以教化代禁绝，岂不更显陛下仁德？
"这话半真半假。
他哪知道什么祥瑞之舞，是怕嬴政真烧书，以后想找本《诗经》看都得去地下挖，才急中生智想了个辙——实在不行，等会儿跳套广播体操糊弄过去，就说这是"仙人传下来的舞"。
嬴政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冷笑，是真的带了点暖意的笑，看得满朝文武下巴都快掉了。
"好一个教化代禁绝。
"嬴政道，"李御史此言，甚合朕意。
"李衍：？？？
这么好骗？
"既如此，"嬴政话锋一转，"骊山陵扩建之事，正缺个主事之人。
李衍，你且去监工吧。
"李衍：！！！
骊山陵？
那不是秦始皇的坟吗？
让我去监工？
这是赏我还是想把我埋那儿啊！
他刚想推辞，就听见嬴政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听说你懂祥瑞之舞？
到了骊山，多跳跳，给朕的皇陵沾沾喜气。
"李衍：...他抬起头，对上嬴政的眼睛。
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就不戳破，看你怎么跳。
完了。
这老哥们不仅能听见他心声，还学会拿捏他了。
李衍哭丧着脸磕头："臣...遵旨。
"嬴政你个老狐狸！
等我研究出秦朝版耳塞，看你还怎么偷听！
退朝的时候，李衍走得磨磨蹭蹭，脑子里还在想怎么应对。
刚出大殿门，就见一个穿青衫的小宫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差点撞在他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
"小宫女连忙道歉，声音软乎乎的，抬头时露出张清秀的脸，眼睛亮得像葡萄。
李衍摆摆手："没事没事。
"这宫女长得还挺好看，就是毛手毛脚的。
不过秦朝宫女都这么年轻？
看着也就十六七岁，比我穿越前公司实习生还小。
小宫女脸颊微红，低下头："大人是要去骊山吗？
小女子是负责整理文书的，陛下说...让小女子跟着大人，帮着记录工事。
"李衍一愣：跟着我？
嬴政还怕我跑了？
派个宫女监视我？
他上下打量了小宫女几眼，见她手里确实拿着竹简和笔墨，不像假的，只好点头："行吧，那你跟上。
"两人并肩往宫外走，李衍一路都在琢磨怎么摆脱这个"监工"，没注意到小宫女偷偷看他的眼神——那眼神哪是宫女看大人，分明是带着点戏谑和探究，像只装乖的小狐狸。
走到宫门口，小宫女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大人，您刚才在朝会上，是不是在想...陛下为什么不烧书？
"李衍心里一惊，猛地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小宫女眨了眨眼，嘴角弯起个狡黠的笑："猜的呀。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戏谑："毕竟...秦朝图书馆这个主意，确实比烧书聪明多了，对吧，李御史？
"李衍：！！！
这这这...这宫女也能听见他心声？！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指着小宫女说不出话："你、你你..."小宫女捂着嘴笑，眼尾的弧度像月牙："大人别慌，小女子不是坏人。
"她抬起头，阳光落在她脸上，那点故作的怯懦全没了，露出双清亮又带点傲气的眼睛，轻声道："我叫嬴阴嫚。
"李衍脑子"嗡"的一声。
嬴阴嫚？
秦始皇的长公主？！
他看着眼前这张笑盈盈的脸，再想到刚才心里吐槽的"毛手毛脚小宫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完了，第一天上班就得罪了皇帝和公主，这咸鱼御史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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