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周明被浴室的滴水声吵醒。
老式公寓的水管总在深夜作祟,但这次的声音格外规律,像有人用指尖轻叩瓷砖。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客厅的月光斜斜切过地板,在浴室门口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谁?”
他嗓子发紧。
滴水声停了。
周明摸到玄关的棒球棍,指尖触到棍身的防滑纹时,浴室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水汽混着铁锈味涌出来,他推开门的瞬间,镜子里的人影晃了晃。
镜中的自己穿着同一件灰色睡衣,头发凌乱,唯独那双眼睛——瞳孔里爬满蛛网状的红血丝,嘴角还挂着一丝他脸上没有的冷笑。
周明猛地后退,撞在门框上。
镜子里的人影却前倾着身子,抬手抚上镜面,指尖与他的指尖在玻璃后重合。
“找到你了。”
沙哑的声音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周明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镜中人抬起棒球棍,与他手中的武器同时举起。
三天前,隔壁搬来一对年轻夫妻。
女人总穿红色连衣裙,傍晚准时站在阳台浇花,水流越过栏杆滴在周明的空调外机上,发出和此刻相似的滴答声。
男人则很少出门,偶尔在楼道遇见,总戴着黑色口罩,眼神像黏在他身上的胶。
“你家浴室的镜子,是不是有点晃?”
昨天傍晚,红裙女人敲开他的门,指甲涂着剥落的红指甲油,“我家的也是,师傅说这栋楼的水管老化,震得镜子发抖。”
周明当时正对着电脑赶设计稿,随口应了句“没注意”。
现在想来,女人说话时,身后的男人就站在楼梯拐角,口罩边缘露出的下巴上,有颗和镜中人一模一样的痣。
浴室的灯光开始闪烁,镜中的人影己经走出镜面半步,灰色睡衣下的皮肤泛着尸斑。
周明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想跑,却被地上的积水滑得跪倒在地。
棒球棍从手中脱落,滚到镜中人脚边。
“你以为换了锁就有用?”
镜中人捡起球棍,一步步逼近,“三年前你把我推下天台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周明的喉咙像被堵住,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砸进脑海——同样是灰色睡衣,同样的棒球棍,还有那个从天台坠落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原来红裙女人浇花的水流里,掺着的是天台蓄水池的水;原来男人口罩下的痣,是他亲手用烟灰缸砸出来的疤;原来这栋楼的镜子会晃,不是因为水管,是因为有个冤魂,正顺着每面镜子里的倒影,一点点爬回人间。
镜中人举起球棍的瞬间,周明终于看清对方睡衣领口露出的项链——那是他三年前丢在天台的,刻着“明”字的银链。
“滴答。”
又一滴水落在瓷砖上。
这次,周明听出那是自己的血,正顺着破碎的镜片,往楼下渗透。
第二天清晨,保洁阿姨发现402室的浴室门大开着,镜子碎成蛛网,碎片里映出无数个模糊的人影。
而客厅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三年前未保存的设计稿页面,署名处的“周明”被人用红色液体涂改成了另一个名字——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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