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的痛从西肢百骸涌来，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搅动。
凌夕的意识被这剧痛从混沌中拽出，刚睁眼，就被喉咙里的腥甜呛得猛咳——这是急性中毒的典型症状，她太熟悉了。
入目是蛛网蒙尘的梁木，身下粗布褥子磨得皮肤发疼。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崩坏的胶片涌入：天凤王朝，嫡公主姜棠，生母早逝，父皇厌弃，在冷宫被磋磨三年，昨天刚被“接”回主殿，就因一碗“赏赐”甜羹，成了现在这副濒死模样。
“呵。”
姜棠在心底嗤笑。
顶级特工的本能压过痛苦，鼻尖微动就辨出异味——氰化物类毒素，剂量不大，却足够毒死长期营养不良的原主。
下毒者急功近利又傲慢，连精密投毒都算不上。
“这届宫斗KPI不达标→这下毒手法，连《毒经》入门考试都过不了”现代网络热词划过意识，她望着墙角半死不活的盆栽，突然想起手机屏幕里没看完的宫斗剧弹幕，那画面在眼前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憋屈感翻涌，却瞬间被灵魂深处的兴奋取代。
她是凌夕，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最擅长在绝境里翻盘。
目光扫过妆台，冷透的清水、劣质猪胰皂荚糊、顶端嵌着金属片的廉价发簪——够了。
她猛地滚下床，冰冷的地面让意识清醒几分。
颤抖着手抓过皂荚糊，将金属发簪尖端刮进糊里，混着清水灌入喉中。
碱性皂荚糊与金属反应产生的微量气体，足以催吐。
“呕——！”
黄绿色胆汁混着甜羹残渣被吐出，窒息感终于减弱。
姜棠瘫在地上喘息，冷汗浸透寝衣，勾勒出瘦弱却藏着韧性的轮廓，绝色容颜因决绝显得妖异又夺目。
她爬去殿门弄出响动，再退回阴影屏息。
果然，殿门被推开，穿低等宫装的宫女探头进来，眼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公主？
您怎么了？”
宫女看到呕吐物时的得意还没褪去，就被突然暴起的姜棠扣住手腕脖颈。
“甜羹味道不错，”姜棠贴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如鬼魅，姜棠指尖划过宫女颈动脉：“告诉你主子，本宫现代医学课满分，下次记得用蓖麻毒素，见效慢但查不出来。”
（指尖按上穴位，宫女闷哼着晕倒。
姜棠靠在墙上，唇角勾起危险又明媚的笑，憋屈尽散，只剩暗爽。
她挣扎着推开雕花木窗，夜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墨发。
而此刻，皇宫最高的观星台上，顾砚深正负手而立。
月华勾勒出他清俊矜贵的侧脸，银色面具边缘泛着冷光，与袖口暗绣的星纹同频闪烁，那是天机阁主独有的灵力标识。
拨动星盘时，指尖有细微电光流转。
他本在观星象，目光无意间掠过低处宫苑，恰好落在那扇推开的窗上。
看清窗边人的模样时，他眸光微顿。
那身影瘦弱狼狈，寝衣被风吹得紧贴身体，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痛苦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锐利和玩味的嘲讽，像黑夜废墟里绽放的荆棘，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和情报里怯懦的姜棠，判若两人。
姜棠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观星台。
夜色里只能看到个模糊的黑色剪影，却能清晰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像要穿透她的灵魂。
危险，强大，莫测。
她非但不惧，反而迎着那目光，唇角的笑意更浓，带着点疯劲的挑衅。
顾砚深眼底闪过一丝银芒：“命星异动...不在卦中之人？”
西目遥遥相对，一高一低，一贵一贱，空气里却似有丝线骤然绷紧，缠绕出冰冷又炽热的张力。
片刻后，姜棠率先收回目光，“砰”地关上窗户，隔绝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姜棠关窗时，窗棂上残留的指印泛起淡淡蓝光。
观星台上，顾砚深望着那扇紧闭的窗，袖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收回目光，对身后的黑影淡淡开口：“查一下，冷宫偏殿，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国师大人。”
黑影无声退去。
殿内，姜棠靠在窗边，指尖抚过窗棂上的雕花。
刚才那道目光的主人，大概率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国师顾砚深。
她舔了舔唇角，眼底闪过兴味——看来这皇宫里，不止有敷衍的宫斗，还有更有趣的人。
顾砚深的指尖悬在星盘之上，属于姜棠的命星正灼灼燃烧。
这不该存在的光亮刺破天机阁千年卦象，在他银面具上投下跳动的影。
“有意思。”
他屈指轻弹，那颗星突然偏离轨迹，首首撞向象征自己的帝星——却在相触前被无形屏障阻隔。
屏障上，一道裂纹悄然蔓延。
这场游戏，好像突然有意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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