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腻，带着浓重铁锈与腐烂泥土混合腥气的空气，将林轩从混沌中呛醒。
他猛地吸气，肺里灌进潮湿发霉的气息，剧烈咳嗽。
每一下震动都扯着全身，骨头像被拆开又勉强塞回，疼得眼前发黑。
意识挣扎着上浮，陌生记忆碎片扎进脑海：低矮窝棚、刻薄管事、沉重矿镐，还有这暗无天日的矿洞。
这里是青云宗最偏远贫瘠的黑石矿场，发配废物与罪徒之地。
原主是青云宗最低等杂役弟子，灵根驳杂，因挖矿手脚慢，被监工王胖子用矿镐砸断脊骨，丢进废弃矿洞死人堆。
林轩心沉谷底，身体剧痛，勉强转动眼珠，借矿洞深处苔藓微弱惨绿幽光，看清西周：扭曲僵硬的尸体，穿同款破烂灰短褐，有的腐烂露骨爬满黑甲虫，有的“新鲜”凝固着痛苦恐惧，空洞眼窝盯向无尽黑暗，恶臭弥漫。
绝望如冰冷毒蛇缠紧心脏，穿越成修仙界最底层烂泥，开局死在乱葬坑，连条狗开局都没有。
他试图挪动，钻心剧痛从后背炸开，身体油尽灯枯。
这时，沉重拖沓脚步声与粗重喘息从矿洞入口传来，林轩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身体僵如尸体，眼珠艰难转动盯向幽暗甬道。
庞大如山的身影轮廓清晰，是王胖子。
他满脸横肉，敞开粗布褂露出油腻长毛胸膛，拎着浸血污硬木短棍，揉酒糟鼻骂骂咧咧，没注意死人堆里的活眼。
王胖子走到离林轩不远干燥岩壁旁，解开裤带，哗啦啦水声在死寂矿洞刺耳。
林轩心沉谷底，被发现就是再死一次，王胖子视人命如草芥，不会给第二次“好运”。
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是，王胖子系好裤带，凶光毕露的小眼睛鬼使神差扫向他。
西目相对，时间凝固一瞬。
王胖子脸上不耐烦变惊愕，随即狂怒与恼羞成怒：“妈的！
林轩？
你这小杂种属蟑螂的？
骨头断了还没死透？”
他像激怒的野猪，几步跨到林轩面前，巨大阴影笼罩，带着浓烈汗臭与酒气。
“敢装死吓唬老子？
还想偷懒？
狗东西！”
王胖子横肉扭曲，唾沫喷林轩一脸，根本不在乎杂役死活。
沾血污短棍带着破风声砸向林轩头颅，又快又狠，要彻底了结麻烦。
死亡气息扑面，比矿洞腐臭浓烈。
千钧一发之际，林轩混乱脑海中，极致死亡威胁“激活”奇异东西。
一种无法形容的“视野”覆盖双眼，眼前一切，包括暴怒冲来的王胖子，像蒙了层半透明、流动细微光点和数据流的奇异滤镜，几行冰冷发微弱白光的文字突兀浮现：挥拳击王胖子要害致死概率：0.001%原地突破炼气期概率：0.0001%牙齿咬断王胖子右脚脚筋概率：1.7%金手指！
林轩大脑空白，求生本能驱动，0.001%和0.0001%几乎为零，只有1.7%是微不足道观一线生机。
王胖子短棍即将砸碎他天灵盖前，林轩爆发残破身体最后疯狂力量。
猛地侧头，脖子拧到不可思议角度，嘴张到最大，目标不是持棍手和粗壮脖子，而是发力微微踮起、支撑庞大身躯的右脚脚踝后侧跟腱位置。
王胖子没料到这废物还能反击，更没想到反击诡异不合常理，注意力在砸脑袋，下盘毫无防备。
“噗嗤！”
轻微却令人牙酸，像坚韧牛皮筋被强行咬断的声音响起。
林轩咬中一根坚韧有弹性的粗壮绳索，浓烈铁锈味咸腥液体涌满口腔，胃部剧烈抽搐。
“呃啊——！！！”
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撕裂矿洞死寂！
王胖子暴怒脸扭曲极致，血色“唰”地褪净，只剩濒死青灰，全身肥肉疯狂颤抖。
他手中短棍失准头，擦林轩头皮砸在旁边岩石，碎石飞溅，庞大身躯像被炸断地基的烂泥塔楼，轰然向侧面倒塌。
“嘭！！”
沉重躯体砸在冰冷坚硬地面，震起混骨灰虫尸的尘土，王胖子抱着右脚踝蜷缩，发出杀猪般连绵惨嚎，肥厚右脚以诡异角度歪斜，脚后跟血肉模糊，白色肌腱断茬在惨绿光线下若隐若现。
林轩也脱力，侧脸重重砸在冰冷潮湿地面，嘴里满是作呕血腥味和滑腻组织，剧烈喘息，每呼吸都扯后背断裂骨头，疼得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矿洞里只剩王胖子撕心裂肺、渐弱的哀嚎回荡。
这时，林轩眼前奇异“滤镜”未消失，王胖子抽搐身体上方，新的发微弱白光的文字浮现：成为黑石矿场矿区之主概率：0.3%近乎于零的数字，在1.7%奇迹前，0.3%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被剧痛疲惫撕扯快散架的胸腔里，激起微弱却清晰涟漪。
冰冷岩石硌着颧骨，嘴里残留血腥和滑腻组织刺激喉咙，后背断骨每呼吸都钻心剧痛，提醒身体极限，王胖子微弱如破风箱的呻吟在死寂矿洞刺耳。
0.3%，成为矿区之主？
这念头荒诞如天方夜谭，他刚从死人堆爬出，脊柱断裂，灵根废如顽石，靠咬断监工脚筋的疯狂，觊觎统治死亡绝望矿场？
但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在死亡随时降临的修仙界底层，哪怕0.3%的概率，也是刺破黑暗的光，是他活下去、挣脱命运泥沼的希望火种。
林轩沾满血污泥土的脸贴在冰冷地面，嘴角极其缓慢艰难地上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在心底，握住了这丝几乎不可能的概率，准备以凡人之躯，在修仙界概率博弈里，赌出一条逆天改命的路。
林轩盯着王胖子腰间，随着其痛苦翻滚，一个鼓囊囊、用粗麻绳系着的灰布袋子，一下下撞击地面，袋口微敞，透出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乳白色光芒——灵石！
那是王胖子刚从原主手里抢走的下品灵石，是这具身体原主用命换来的东西。
一股难以言喻的饥渴瞬间压过身体剧痛，不是对食物的渴求，而是对这方世界力量基石的本能贪婪。
身体对灵气稀薄到近乎绝缘，可灵石蕴含的精纯能量，或许能成为支撑活下去的燃料，哪怕只吊住一口气。
成为矿区之主概率是0.3%，但活下去的概率，此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动了，这念头如最后的强心针，压榨出身体残存每一丝力量。
手臂像灌了铅，拖动伴随骨头摩擦、肌肉撕裂，用下巴、肩膀等一切能接触地面的部位，一点点朝那抹乳白色光芒挪去。
碎石和腐土摩擦破烂衣服与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后背剧痛几乎让他晕厥，王胖子察觉到意图，喉咙发出嗬嗬怨毒低吼，完好的左脚胡乱蹬踹试图阻止。
距离在绝望缓慢中缩短，那点乳白色光，在被血和汗模糊的视野里渐渐放大，成死亡黑暗中唯一清晰目标。
就在指尖几乎触碰到粗糙麻布口袋边缘时。
“嗒…嗒…嗒…”清晰脚步声从矿洞入口方向传来，不似王胖子拖沓沉重的步子，带着刻意节奏，每一步踏在人心上，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冷漠。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死寂矿洞放大得如同擂鼓，林轩手指僵在离灵石袋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此前，面对王胖子致命威胁，林轩觉醒金手指，能看见万事万物发生概率。
0.001%的挥拳致死率、0.0001%的原地突破，他都没选，选了看似微不足道的1.7%——牙齿咬断王胖子右脚脚筋的概率。
然后，他活下来了，王胖子像被剁了脚的蛆虫，在地上抽搐哀嚎。
冰冷数字第一次有了滚烫重量，0.3%成为矿区之主的概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埋进冻土里的种子，微小、脆弱却真实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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