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教堂彩绘玻璃，洒下斑斓光影，将苏晚意洁白婚纱渲染得如同梦境。
她微微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顾夜宸。
他今天格外英俊，量身定制的黑色礼服勾勒出挺拔身形，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既完美又疏离。
当神父询问“是否愿意嫁给对方”时，他回答“我愿意”的声音平稳冷静，如同在签署一份寻常的商业文件。
苏晚意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但很快被汹涌的爱意淹没。
能嫁给顾夜宸，是她二十二岁人生中最不敢奢求的幸运。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顾夜宸转过身，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
他微微俯身，一个礼貌而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短暂得让她来不及感受温度就己分离。
宾客席上传来热烈的掌声，其中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婚礼宴厅奢华至极，水晶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晚意挽着顾夜宸的手臂，穿梭在宾客间，脸颊因酒精和兴奋微微泛红。
“累不累？”
顾夜宸微微侧头，声音低沉。
不等她回答，他便接着道，“再坚持一下，几位重要董事需要见一见。”
他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
苏晚意咽下到了嘴边的“有点脚疼”，扬起得体的微笑：“好。”
她努力记住那些陌生的面孔和复杂的头衔，试图跟上顾夜宸与他人的交谈，却常常觉得插不上话。
他们谈论着市场波动、并购案、股票指数，那些离她原本的世界很远。
偶尔有人将话题引向她，称赞顾总裁好福气，娶了这样一位清丽动人的太太。
顾夜宸只是淡淡颔首，并不多言，很快又将话题引回商业领域。
苏晚意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像一尊精心装饰过的花瓶。
“晚意妹妹今天真是漂亮。”
一个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晚意抬头，看见白芊芊端着香槟袅袅走来。
她一袭粉色晚礼服，妆容精致，亲热地挽住顾夜宸的另一边胳膊，姿态自然得仿佛她才是新娘。
“芊芊姐。”
苏晚意礼貌地笑了笑。
白芊芊是顾家世交的女儿，与顾夜宸青梅竹马，对她这个“空降”的顾太太，表面亲热，眼底却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夜宸哥，刚才李总还在问那个科技园的项目呢，我看王董他们也等着和你聊。”
白芊芊仰头看着顾夜宸，眼神专注，仿佛完全忽略了苏晚意的存在，“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那边几位老板的夫人我也熟，可以帮你周旋一下。”
顾夜宸略微沉吟，点了点头：“也好。”
他转向苏晚意，从侍者手中取过一杯果汁递给她，“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别喝酒。”
语气是关心的，但更像是一种指令。
说完，他便和白芊芊走向人群中心，白芊芊回头冲苏晚意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
苏晚意捏着那杯冰凉的果汁，指尖微微发冷。
她走到相对安静的餐饮区，拿了块小蛋糕，却没什么胃口。
“哟，这不是新晋顾太太吗？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一个略带油滑的声音响起。
苏晚意转身，看见一个微微发福、笑容殷切的中年男人。
她记得他，姓李，是做建材起家的暴发户，刚才敬酒时，他的手在她手背上停留得有点太久。
“李总。”
苏晚意客气地点头。
李总凑近了些，酒气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顾总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苏小姐这样又漂亮又…乖巧的太太。”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苏小姐家里是做服装厂的吧？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和顾总合作密切，帮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的话意有所指，苏晚意感到一阵不适，正想找借口离开，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总。”
顾夜宸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站在不远处，脸色淡漠，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李总那只快要搭上苏晚意肩膀的手。
李总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顾总！
正和尊夫人聊家常呢！
您夫人真是又贤惠又懂事，哈哈…”顾夜宸没理会他，目光落在苏晚意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不是让你休息一下吗？
怎么在这里和人闲聊？”
他的指责来得莫名其妙，苏晚意一怔，下意识解释：“是李总他…行了，”顾夜宸打断她，语气不耐，“过来。
母亲要见你。”
他甚至没有再看李总一眼，转身就走。
苏晚意压下心头的委屈，对僵在原地的李总勉强笑了笑，快步跟上顾夜宸。
顾母王美娟正和几位贵妇人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们过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晚意。
“妈。”
苏晚意轻声问候。
“嗯，”顾母淡淡应了一声，对顾夜宸说，“夜宸，你去忙你的，我和晚意说几句话。”
顾夜宸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顾母让苏晚意在身边坐下，看似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位夫人听见：“晚意啊，现在身份不同了，是顾家的媳妇，言行举止都要注意分寸。
像刚才那种场合，要学会避嫌，别什么人都凑上去搭话，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失了顾家的体面。”
几位夫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晚意脸颊发烫，手指蜷缩起来：“妈，我没有…有没有，别人眼里看到的就是那样。”
顾母拍拍她的手，语气却不容反驳，“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你以前小门小户，有些规矩不懂，以后要多学学。
芊芊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大方得体，你多跟她学着点。”
又是白芊芊。
苏晚意心里堵得难受，却无法反驳，只能低声应道：“…我知道了，妈。”
婚礼终于接近尾声。
送走大部分宾客，苏晚意穿着繁琐的婚纱，踩着酸痛的高跟鞋，跟着顾夜宸走向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顾夜宸松开领带，背对着她，接了个电话。
“嗯，项目书我明天看。”
“那边的报价再压三个点。”
“可以，必要时换掉合作方。”
他的声音冷静而高效，处理着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事。
苏晚意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新婚之夜的期待和羞涩一点点冷却。
她鼓起勇气，轻声开口：“夜宸，要不要喝点水？
我给你倒…”顾夜宸抬手示意她安静，继续对着电话那头发号施令。
苏晚意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慢慢垂下。
几分钟后，他结束通话，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她还穿着婚纱站在那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怎么还没换掉？
不累？”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杯威士忌。
“还好…”苏晚意小声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夜宸，刚才…你为什么那样说我？
明明不是我的错…”顾夜宸抿了一口酒，眼神淡漠地看过来：“哪样说你？”
“就是…和李总说话的事…你好像觉得是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准确描述那种被冤枉的感觉。
顾夜宸放下酒杯，走到她面前。
他的身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苏晚意，”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既然嫁给了我，就安分守己，学会分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太太的身份不是让你用来和不相干的人闲聊攀关系的。
明白吗？”
他的话像冰锥，刺穿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原来在他眼里，她刚才是在试图“攀关系”？
委屈和酸涩涌上眼眶，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我没有攀关系，是他主动过来…不重要。”
顾夜宸打断她，似乎厌倦了这个话题，“结果就是，你差点让顾家在新婚宴上被人看笑话。
以后注意点。”
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头发，最终却只是掠过她的肩头，替她取下了一缕不知道何时沾上的装饰花瓣，动作机械而疏离。
“早点休息。
我还有个越洋会议要开。”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和手机，径首走向书房门口。
苏晚意愣愣地看着指尖被他丢弃的那片白色花瓣，听见书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巨大的套房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璀璨的夜景变得冰冷而遥远。
她缓缓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穿着华丽婚纱、妆容完美却脸色苍白的自己。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婚礼，和她梦想中的……婚姻吗？
心底那点不安的隐忧，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冰凉刺骨。
她慢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璀璨却冰冷的钻石戒指。
它那么大，那么重，箍在她的手指上，像一个华丽而冰冷的枷锁。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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